从魔界走出后,简繁之一直在看地图。
偶尔出现的橘糖和浮惜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看,问:“接下来要去哪?”
青缘则抱臂立于身后,谁搭话也不理。
简繁之简单给青缘介绍了形势:“我们在机渊中,影响外界需靠缘线,仙魔之战后五山人心惶惶,先去找到把弟子们送入战场的叛徒斩杀。昆仑有一妖穴需捣毁,岱舆地宫须再次覆灭,方丈与魔族有勾连,查清剿灭。瀛洲与蓬莱还称得上安稳,但灵脉涌动情况不容忽视。”
青缘似乎有些意外:“还以为你是那种走一步看一步之辈。”
浮惜给简繁之探查伤势:“钩织缘线对身体的损伤是不可逆的,你以后要注意时间。”
“有什么后遗症吗?”
橘糖搭不上话,在一旁帮简繁之仔仔细细擦拭断了的斩缘剑。他也想做些什么,哪怕是微不足道也好。
“灵力似乎会变少,身体状况也会下降,譬如仙体从前从不生病,却突然变得多病多痛。”
简繁之颔首,这两个人消失,青缘凝视着那把断剑,说:“断了还留着做什么。”
简繁之拾起碎片,包裹严实:“剑是剑灵的家,是剑修的道侣,我怎么可能放得下。”
青缘偏开红了的脸:“古剑本有寿,断了难再修。你留着也只能徒增伤悲。”
“总会好的,世上锻刀匠人成百上千,我总能把你复原。”
青缘不应简繁之,回到斩缘剑中。
行走许久,他凌凌的声音才在识海响起:“你把我当作他吗?”
“你就是他,只不过忘了我。”
“我是天君召忆里遗落的剑,从来未与你相识。”
简繁之不反驳青缘,只是把手放在斩缘剑握把上,感受指尖无比熟悉的菱格纹路。
远远绿枝挂硕果,朗朗晴空听童歌。芒果子形如灯笼,色如赭黄,大如葱头,嫩时有味,熟时尤佳。
简繁之从这本被乱扔的典籍中回神,仰头却见一稚童坐在枝桠上满脸脏污,连芒果子的皮都囫囵吞入腹中。
眼见着她一个不稳跌下树来,简繁之一个箭步想接住她,后知后觉没有钩织缘线,只好停步。
庆幸稚童只是摔到屁股,愤愤地抬头看着明明要扶她却收手的家伙。
“你不是要接我吗?”
没等简繁之回答,小女孩又张大嘴巴一口吞下芒果子。
简繁之走到她身旁蹲下为她剥开芒果子的皮,递到她手中。
她的眼睛乌亮得像琉璃珠,笑起来露出两个深陷的梨涡:“郎君是位好人。”
“抱歉方才没接你。”
小女孩三两口吃完手中芒果子,等待着简繁之给她剥皮。
“其实你接不到我。”
“为什么?”
“我要走了。”
小女孩沾着汁液的小手从兜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荷包,放到他手心就转身逃跑了。
简繁之愣了一会儿,芒果子黏稠的黄色汁液把他的手与荷包粘连。
青缘道:“她已经死了,或她是机渊内本来就孕育的生灵,才能看见你。”
凡尘境玉匙时隔一个月终于开放,简繁之没有擦手就踏入其中。
宫观在后院的溪边,刺骨的冷浸没已透明的双手,好像在抚摸什么。
简繁之走到宫观身旁,把芒果子浸入溪中洗净,剥好皮后却没有人会吃了。
宫观抚摸的雏鸭游过来,轻快地啄食着简繁之手中的芒果子。
简繁之洗涤那个荷包,宫观只是看着,并未搭话。
荷包是粗布制的,洗净后上面精巧的绣花显现出来,勾勒几朵荷莲的倩影,风移影动。
都是炎夏的事物呢。
简繁之在凡尘境找到一个角落,把芒果子的核放入荷包种下,也不知是不是由衷地希望它发芽,但看见他细心填土呵护的模样,让宫观想起无情山上那架葡萄来。
也不知蓬莱境况如何。
宫观垂眸不动,一幅回忆什么的模样。
简繁之在一旁敲敲打打,夕阳落前,打出了一个古亭的形制,擦去额头的汗,问宫观:“师父您在想什么?已经过了很久了。”
宫观摇头:“没什么,你在?”
“师尊好像很喜欢呆在这里,不便休憩,打算为您建一个春亭。名由您定,好吗。”
宫观颔首。
简繁之用布擦净双手,才缓缓抱住宫观。
宫观都有些习惯了,简繁之每次从外面回来都会这样,他也没有理由躲开。
简繁之握着宫观的手,担忧挂不上他的眉梢,但能展现在他的话语里:“为什么消散得这么快…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从前输灵方能维持至少三个月的,怎么一个多月又要忍这消散之苦。
“没有。”
宫观把手抽出,走在简繁之前面回了屋。
简繁之站在宫观卧房外,问:“我能进去吗?”
宫观不应声,简繁之就一直站在那里,拗不过他,只好道:“嗯。”
宫观坐在书桌前,正在誊抄一本古书。
简繁之又点了一个油灯放在他旁边。
“够亮了。”宫观停笔抬头。
简繁之就直勾勾地把目光放在宫观眉目间:“伤眼睛。”
抚摸宫观半透明的左手,简繁之灵力延由着他的灵络进入丹田,就像一尾鱼在身体里打转,鳍刺挠过的地方又痒又麻,宫观怎样也无法适应。
“上次注灵时没检查,看来是不够。”
宫观其实知晓输灵方输了多少,虽然没有达到一半,但他那时还是把简繁之赶了出去。
简繁之翻阅典籍寻找原因,宫观忽然伸手压住书页,双颊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