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就到了九月。
九月间还有两件大事。一是秋狝大礼,二是九九重阳的祭天祭祖大典。
九月初,栾南战事暂息,双方议和,增援队伍班师回朝。
为彰显大江朝之国威,因此,哪怕此时承道帝为了太子的事忧伤忧神,秋狝大典也不得不举行。
往年间九月的这两场大典都是承道帝亲自主持。去年,太子监国理政,因此,凡是此等需要承道帝亲自主持的大型典仪,便均由太子代帝主持。
因此去年的章程并不曾引起过什么争议,不过是按部就班罢了。
可今年的情况……却大不一样。
按照先例,凡是储君继承人,才有资格能主持祭天祭祖大典,当然,若是主持了大典,那也便是未来的储君了。
前朝为着这个典仪的主持人选,是闹得天翻地覆,吵得不可开交。
可是他们吵什么闹什么呢?
承道帝拢共就七个皇子,太子被陷害身亡,大皇子英王身弱,二皇子才刚被贬斥训责,八皇子年幼,六七两位皇子,一个爱财一个善武,心思又都不在这个上面。
未来储君人选,挑来挑去选来选去,不就只有四皇子秦王了吗?
再者,秦王刘茂,一出生便伴有漫天五彩祥云的异象,与宁乐公主刘宁又是龙凤胎,那可都是上上大吉的祥瑞之兆啊!
更何况秦王自幼便聪慧,三岁启蒙,六岁熟读典籍,八岁时便可把朝中名士怼得哑口无言。只是可惜,比太子晚了些时辰。
当年若不是皇后不慎摔落轿辇早产,那太子之位便是当今秦王的。
更何况早年间年承道帝便有更换储君的想法,若不是北境边防溃败,胡人兵临京城,只怕秦王早就是……
如今太子薨逝,秦王的生母张贵妃,母家齐国公如日中天,母族汀州张氏也权势滔天。储君,都快刻上秦王的名字的了,还有什么可争的呢?
可有些人偏不这么认为。
太子薨逝,这其中就没有秦王的手笔?单凭个没有母家,没有外戚势力,没有谋士门客的二皇子,就能陷害得了太子吗?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定是秦王与二皇子互相勾结,如今事情败露,秦王推二皇子出来顶锅罢了。单看前几日查出来与二皇子互相勾结私相往来的朝臣们,哪个不是他齐国公的门下?若说秦王没参与,说出去都没人信啊。
为君者,不光要聪慧,还要贤良方正,人品贵重,才德兼备的才好。
如此一个德行有失之人,怎么能承担大任呢?
因此,大臣们争论不休,谁也不让谁。前几日因为三日的追责屠戮,大臣们消停了几天。
可眼下就要秋猎祭祀了,主持的人选还没定,别的人畏惧承道帝不敢发声,可他礼部不敢不发声啊。
“陛下,不知……是哪位皇子代陛下主持秋猎祭祀的典仪?”新任的礼部尚书周述头也不敢抬,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等着承道帝的回答。
只听到承道帝“啪”地一声放下笔,周述便抖如筛糠,头埋得更低了,恨不得能当场挖个洞躲进去避避,但还是不得不鼓起勇气,提高了音量又问一遍:“陛下,不知是要哪位皇子代——”
“朕亲自主持典仪。”
承道帝岂会不知群臣们心中所想,但储君之人还有待商催,眼下虽有个中意人选,但根基不稳,不能昭告天下,免得再被人陷害,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呃……啊……呃……好……臣领旨。”周述没想到承道帝会这么说,一时错愕。
“还有别的事吗?若无事便退下吧。”承道帝靠在椅子上,眼眸微眯,满眼的凉薄与威压。
周述快被御书房内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了,忙不迭告退。
才出了宣政门,便看到户部尚书程显、户部左侍郎黄崇安、谏议大夫裴纶在等着他。
三人见周述出宫,忙走上前去询问。
裴纶打趣问道:“周老弟怎么满头大汗啊?”
周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白了裴纶一眼:“你要是去问,只怕额头上的汗不比我少。”
程显打断两人,问出了他们心心念念的问题:“陛下怎么说?可是四……”
周述摇摇头:“陛下亲自主持大典。”
余下三人面面相觑,程显继续问道:“陛下可说要带哪些皇子随行?”
周述叹了口气,道:“我哪里还敢问?待秋猎祭祀时,便可知晓,不急于这一时。”
三人见周述这么说,也只好作罢。
自皇后疯癫后,六宫之事皆交由贵妃处置。如今又快要到秋猎祭祀的时候了,贵妃宫里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众嫔妃、皇子皇女们都聚在贵妃的云清宫。
“呵,人挺齐啊,省得朕再把你们一个个地召集起来了。”承道帝处理完政务便来了云清宫,周述的话倒是提醒了他,秋猎祭祀快到了,随行的人选还没定下来呢。
刘宁俏皮问道:“阿宁见父皇眉头紧锁,似有忧心之事,不知为了什么,父皇不妨说出来,如今人多,也好集思广益啊!”
贵妃嗔道:“阿宁!”
承道帝哈哈大笑,转头眼睛瞥到刘茂,见只有他一人,随口问道:“秦王妃呢?怎么不见她进宫来?”
刘茂起身道:“还朝现在已有九个多月的身孕了,即将临盆,不便走动,儿臣怕路上颠簸,便让她留在府里了,待平安生产后,再来进宫向父皇和各位娘娘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