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在闺中时,你一直侍奉在我身边,从国公府到长秋宫,几十年的相处,你还不清楚我的脾气秉性吗?”
“我拿定主意的事,何时动摇过?”皇后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刃,刀尖挑起蔡尚宫的下巴,直勾勾地盯着蔡尚宫的眼睛,恩威并施道:“你若再拦着我,误了时辰,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蔡尚宫闻言,松开了攀着皇后的双手,浑身仿佛被抽干精气一般瘫坐在地上。
皇后嘴角松开蔡尚宫,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神依旧坚定道:“你若害怕,便先躲起来。若你有胆量,便且待在长秋宫,待我率兵围住皇宫之时,还需要你与我接应呢。”
皇后说罢,不再理会蔡尚宫,大步越过蔡尚宫,朝着长秋宫门走去。
蔡尚宫直起腰身,从容不迫地处理好整理好衣衫,朝着皇后的背影一拜,语气铿锵有力道:“娘娘此去……万分小心,我会为娘娘守好长秋宫。待我替娘娘引开在外看守的护卫后,娘娘再出去方可万无一失。”
皇后侧身看向蔡尚宫,欣慰一笑,点了点头,真不愧是我晋国公府出来的人,从来没有一个是贪生怕死之辈。
蔡尚宫看着皇后的身影渐隐,估摸着侍卫换班的时辰,佯装惊恐大喊道:“来人呐!有刺客!快来抓刺客!”
看守的侍卫听到蔡尚宫的呼喊,一行人等匆匆进了长秋宫。
皇后穿着宫人的服饰,则趁乱跑出了长秋宫,奔着晋国公府去了。
皇后轻车熟路地赶到晋国公府,悄无声息地来到晋国公面前,幽幽开口道“兄长。”
晋国公看到面前宫人打扮的皇后,大吃一惊:“娘娘,你不是在禁足吗?怎么……”
“娘娘现在找我来所为何事?”
“太子危在旦夕,我特来寻求兄长相助。”皇后端着兵符,正色道:“这是皇后兵符,可召令宫中羽林军。再配合上我们晋国公府蓄养的死士,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去救出太子,一路围了福宁殿,即刻拥立太子登基!”
晋国公听后不免有些愣神,呆愣在原地,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待回过神来,才开口道:“我待会派人悄悄把你送回去,别旁人发现了。”
晋国公四下观察一番,忙掩住门窗,将皇后往密室推去。
皇后一拧身,挣开晋国公手臂,恨铁不成钢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皇后见晋国公不为所动,催促道:“如今趁着陛下昏迷,我们需抓紧行事,不得有半分的耽误!”
皇后推搡着晋国公,岂料晋国公如一座钟一般,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皇后不免怒道:“你可知道你这样会害惨了太子!”
“我们只需再耐心等上几日,待陛下把气消了,太子自然就出来了。虎毒还不食子呢,难道陛下真能杀了自己的亲儿子吗?”晋国公试图说服皇后,“即便陛下那么厌恶二皇子,也从未想过会要了他的性命啊!”
晋国公苦口婆心劝道:“娘娘,只需再耐心等上几日便好,待陛下查明真相,自然会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到那时,既能保住太子,也能保住我们家的荣华富贵。”
皇后闻言,步步紧逼,反问道:“兄长,那贵妃与秦王心思缜密,阴谋诡计不断,又素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有他们在,太子哪儿会轻易被平反?真相哪里会轻易被查明?”
“兄长,此乃危急存亡之际,容不得半点马虎耽搁!”
“当年武帝太子,不就是深陷巫蛊之祸,未能及时自救,最终才如了贼子的心意吗?如今又怎能重蹈覆辙呢?”
晋国公听完,手指发抖,语气发颤道:“你……你这是要效仿卫皇后?”
晋国公踱了几步,开口道:“武帝晚年,卫皇后兵变最终失败,卫氏一族被屠杀殆尽。可如今陛下正值壮年,更何况如今太子又刚入狱,我们……”
“起兵造反是诛九族的死罪,可眼下风云未定,何须到起兵造反那日?娘娘!您是中宫皇后,日后不论是哪位皇子继位,您都是太后,只要有您在,我们家的荣华富贵就不会断!”
“哈哈哈哈哈!那可是你的亲外甥,那可是你亲妹妹怀胎数月生下的孩子,和哥哥你可是血脉相连呐!”皇后气急反笑,她竟不知,她这个兄长竟这般天真,竟全然不顾太子的安危,竟想着日后新帝登基还能维持着家族荣耀。
那贵妃和齐国公可是个好相与的?秦王刘茂真能忘记他在胡人那里的数十年而对晋国公以礼相待吗?
难道还想着新帝登基后还能舒舒服服地做晋国公吗?
皇后讥讽道:“兄长,父亲临了,将晋国公府、蔡氏一族全都托付于你,可你呢?不曾想你竟这般懦弱胆怯。”
皇后见晋国公依旧无动于衷,恨铁不成钢道:“兄长也是跟随父亲东征西讨过的,怎么如今这么懦弱了?”
皇后心中对晋国公还是有些期许:“兄长不也曾立下誓言,立志要兴盛家族吗?怎么先前的豪情壮志都烟消云散了吗?”
晋国公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难道你非要葬送了我们一家子,葬送颖州蔡氏一族吗?”
当今这位陛下,心思深沉,隐忍不发,这些年来看着他们这些名门望族相斗,坐收渔翁之利,收拢权力,朝中要职所用之人皆是他科举选上来的,是他们低估了当今这位陛下。
东宫发现的巫蛊人偶来得太过于突然,不知是否也是这位陛下的手笔。
陛下昏迷得也太是时候,不知是否为了将颖州蔡氏全部诛灭。
他这个傻妹妹哟,眼下哪里是能轻举妄动的时候?
皇后冷笑一声,出言嘲讽道:“不知百年之后,哥哥还有何颜面面见父亲?”
晋国公幽幽开口道:“创业容易,守业难,我眼下便是在守业,自然会比父亲更难一些。哪怕来日见到父亲,想来父亲也是会体谅我的。”
皇后与晋国公话不投机,皇后一甩袖子,背过身去,怒道:“我一生以卫子夫皇后为榜样,处处躬亲,统御宫闱,抚育太子,勤勉奉上,可惜,却没有卫青那样的好兄弟、霍去病那样的好侄儿,只有你们这样的草包兄弟!”
晋国公弓腰行礼,恭敬道:“娘娘,你出宫太久了,该回去了。”
皇后看着眼前塌腰屈膝唯唯诺诺的晋国公,气不打一处来,满腔愤恨地推开房门,临行前,侧头怒道:
“只恨我没有卫青那样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