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见徐栋似有心事,不由道:“你怕什么?水来土掩罢了,她们四个能查出什么?”
徐栋恍然回过神,道:“总事,那个人不是李三水啊。”
“什么?”步识没听懂其中的意思,他的心思只放在了长史禇良的身上,连另外三人长什么模样都没留心。
“元丰元年,下官是在京都任职的。女科开榜,皇上大为振奋,曾在宫中设宴,下官侥幸在列。那个李三水,绝非元丰女科三甲之一的李三水。”徐栋越想越笃定,道:“下官不会看错的。”
步识微醺的酒意都醒了,一把将徐栋拉过来,低声道:“你确定?”
“下官确定。”徐栋又想了一遍,道:“下官能考中科举,全靠这双眼睛过目难忘。若是问我长什么样,或许还模模糊糊的,但只要见到,就能辨认出来!”
步识倒吸一口凉气,知晓这其中藏了大古怪,松开的手复又握紧,道:“这些话,不许再对任何人说!你留下来继续吃酒,什么时候他们走了,你再走!我家中人来传话,不得已回去了,知道么!”
“是。”徐栋也想到了一些事上,连连点头。
步识上了马车,是让车夫回家,却召了门客入内,与他低语一番。
回到家中未久,门客也到了,将手中的物事递上,道:“这些还得总事辨认。”
那是插在香炉里未能燃尽的香把,步识拿到鼻端轻嗅,嗅到檀香,眉头紧锁。
檀香寺庙常用,百姓家中供佛也常用,并非罕见的香料。只是能做到这样的,却绝非普通人用的了。
禇良出身公主府,点这样的檀香固然说得过去。
步识按下心中不安,道:“劳烦你奔波,拿着这东西,快马加鞭赶回京都,用我的信物见一个人。你稍等,我写一封信,你给他就是了。”
接连喝了这么些酒,禇良终于有些力不从心,在桌下按住穆阳的手腕。穆阳早就看着她了,想了想直言道:“卫刺史,请恕罪,长史本不饮酒,今日为尽兴,已是饮胜。请嚣女官、赛女官作陪,我送长史回驿馆歇下吧。”
卫居闲颔首,道:“谁料到她这般,是激到了。却也是我不对,便有劳李女官了。”
赛关索起身送人,道:“你一个人能行么?”
“行,她喝醉了只是睡觉,不碍事。”穆阳关心则乱,赛关索瞥了一眼一本正经走路的禇良,没有多事。
一时回到驿馆,骆娴停下马车,道:“我去要碗醒酒汤来,你们先回房。”
禇良自己蹦下了马车,瞧着好似无恙,实则走路都顺拐了,迈进驿馆的大门,眼前一片模糊,竟也能抬脚就走。
穆阳忙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人,道:“你跟我走。”
“李女官?”禇良的话说出口,尾巴都在飞一般,她看着穆阳,黑漆漆的眼珠此刻浮上一层雾,醉态尽显。
“对,你跟我走。”穆阳拉着她,不敢走太快,哪晓得禇良脚下竟不慢,顺拐也走得笔直。
倒是省了事,回到了房中。
穆阳将她按在床边,骆娴也拿着醒酒汤到了。两人给禇良喝下,见她没旁的事,骆娴才离开。
禇良已经歪着躺倒,眼睛半睁,似在喃喃。
穆阳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弯下腰替她脱去靴袜,推着她躺好了。
“回了京都,非得让陶灵给你配些药丸,最好一吃就醒酒!”穆阳弯着腰看她,嘀嘀咕咕的。
倏尔禇良睁开了眼,香腮含粉,唇也红得透亮。
穆阳被她盯的也红了脸,便欲起身。
禇良抬手握住了身边的手,低语:“公主……”
她是醉着的,说了前言,又丢了后语。穆阳心软下来,知晓她是醉了,顺从着自己的心意靠了过去,柔声问:“你说什么?”
“等我,等我能护着你了。”禇良望着她,眼底漫起大雾,有清泪顺着眼角滚下。
穆阳心中痛了,咬着唇点头,在这样的夜中,许下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