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孩子气的问法,赵诚璋忍俊不禁,用额头去触碰她的,双额相抵,道:“很早的时候,我就向义父求了恩典,将婚事握在自己手中,便是因着我喜欢的,一直都是女子。只是等了又等,等了这么些年,才叫我遇上了你。郁离,你能嫁我也能娶我。可管他是嫁还是娶,我只问你一句——你肯不肯与我一起渡过余下的人生?”
“肯!”郁离浑浑噩噩的,却知道这个字是最想说出口的。下一瞬,身子腾空,是赵诚璋紧紧抱着她,耳边呼吸灼热,她的心也仿佛跟着跃起。
禇良躲进马车里,暗暗为穆阳与赵诚璋之间的默契感到庆幸。即便她资历尚浅,即便是如今穆阳公主府还算平静,禇良也在这平静的水面之上,窥测到一二诡谲波澜。
有赵诚璋这么大的助力暗中护着,禇良只觉得庆幸。
将至云家,便听得嘈杂的动静。车夫停下马车,隔着门道:“禇长史,云家不甚太平,远远瞧着是几个外乡人拉扯着个女官。”
禇良眉头一皱,推开门望去,远远望着身形认出来是付琴。她心头一忖,道:“你在这里候着,我去瞧瞧。”
公主府人皆知,禇良行事稳当,是以车夫虽然觉得不妥,还是应允下来。
禇良特意整理了袍服才上前,只听得拉扯的几人说的话污秽,付琴紧皱眉头,眼圈是红的,双足定在地上,不肯说一字。
云熙却是俏脸涨红,和夏立妍一左一右护着付琴,云家的几个伙计也在一旁,却根本不是那几人的对手。
眼见付琴几乎要被拖至地上,云熙望见走近的禇良,登时计上心头,掐了一把付琴,才松开了手,挤开人迎过来,躬身行礼,状极卑微。
“禇长史怎么这时候来了?下官……有失远迎。”云熙的举动更让禇良察觉到了异样,她虽是公主府长史,已有品级,也不过六品,云熙身为翰林院编撰,同样是六品,更为天子近臣,清贵已极,两人又是好友,何至于此?但她不动声色,停下了脚步,拿捏住强调,好似漫不经心的,轻声道:“本官怎么来、什么时候来,何须与你招呼?”
云熙心头大定,只道:“付秉笔之前惹恼了六殿下,也晓得得罪得惨,打碎了六殿下的心爱之物。秉笔近来苦苦凑银,也不过凑得几两,已被这些人强要了去……”
禇良冷笑道:“云编撰,莫欺本官年少。她打碎的,可价值千金!本官费心费力遮掩,几两银子你也敢说出口?奉殿下令,这就是来请付琴过去的!”
她刻意喊了出来,周围也渐渐安静下来。禇良不理仍旧躬身的云熙,走了过去,也不理会拉扯的几人,只道:“付秉笔,随本官走一趟罢!”
付琴虽反应慢了些,也晓得禇良是为帮她脱身的,她惨惨道:“长史稍候……”
“本官等得,殿下可等不得!付琴待罪之身,你们这是要阻拦本官问罪么?须知,穆阳殿下深得皇上的宠爱,付琴惹恼了殿下,今日之后如何,谁又说得准?”禇良跟着穆阳见了多少世面,这时候佯装,还真有点似模似样,连夏立妍都被唬住了。
几人一听如此,这才撒开了手,连声道:“这位女官,我们和她有仇怨,可不是护着她!”
禇良却不搭理,转身便走。付琴连忙跟上,边走边整理着衣袖,直到上了马车,车夫驾车离开,她才低声道:“多谢。”
禇良递上巾帕,道:“付姐姐客气了,快擦一擦脸,这……究竟怎么个情况?”
付琴开口之前,禇良便与车夫说了,去百珍楼。
车行稳当,付琴将原委道来,却是由她逃婚惹出的。
那家人晓得她得中,自不甘心,非要付琴立即完婚,更是图谋她的俸禄。如今距离清考结束,满满不过半年,即便住在云家,付琴又节俭,也只存下二十两。
禇良听来经过,跟着唏嘘。她道:“按律例,男方三载不奉婚,即可解除……”
“按律如此,人事却不肯。我本想着积攒几年,再想法子通通门路,哪晓得这家人无耻至此。”付琴别开脸,两行泪落下,道:“小褚,今日多谢你。然你假借六殿下的名号,恐怕要被连累了。”
“付姐姐这话是与我生分了。”禇良摇头,道:“幸亏云熙机警,我只是顺着云熙的话往下说。殿下那边……付姐姐,你若信得过我,我去求殿下,或许还有柳暗花明之路。”
百珍楼的东家见是禇良,又见她带着人,也不曾多问,只按禇良的话,将人引至后面的幽静小院。禇良又道:“我有两个朋友,一个姓夏,一个姓云,大抵半个时辰也就到了,烦请东家照料。我还有事……”
“长史尽管去。”东家抱手道:“此间有我,定然是妥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