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宪知在班级群里又嘱咐了一遍检查好准考证，今晚早点休息。
赵瑧言退出班级群，给左弈发了条信息：今晚早点休息，晚安。
*
左弈觉得浑身都疼，还有些冷。
他想起来了，刚才下雨了，身上湿哒哒的。
努力睁开眼睛，周围漆黑一片，只有一点点的光从窗边透出来。他撑着墙站起来，灯光有些刺眼，他用手挡了一会儿才适应。
窗子里是白兴华家里的客厅，白兴华坐在摇椅上，一边扇着蒲扇一边看新闻。
左弈唤了一声“公公。”
白兴华转头看向他。
“公公，帮我开门。”
白兴华走到窗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问道：“开门？开什么门？”
左弈说：“你开门，让我进屋。”
白兴华却露出诡异的笑容，用很轻柔的声音说：“你要进哪里？”
左弈察觉到不对，窗户上什么时候竖着几条铁柱子？白兴华身后不是家里的客厅，变成了四面都是水泥砌的墙壁，只有一张单人床在角落。
分明是监狱。
左弈无措地喊道：“公公你怎么会在里面，快出来。”
白兴华的脸渐渐变得模糊，左弈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发现站在里面的不是白兴华，而是赵志。
赵志伸出手穿过铁栏杆，掐住左弈的脖子，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白兴华毁了我的一生，你现在也要毁了赵瑧言吗？你欠我们家的就用命来还。”
“我没……咳咳……”左弈张着嘴，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我没有，我是真的喜欢赵瑧言。
左弈像一只随时等待着被宰杀的猎物一样，被赵志掐着脖子提起来，呼吸渐渐困难。
他挣扎着，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眨眼的瞬间，眼前闪过很多人的身影，最后一个是赵瑧言。
而赵瑧言却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左弈感觉自己身上没了力气，手臂缓缓垂下来。
他张着嘴，张了张嘴无声地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
左弈木然地看着眼前洁白的天花板，灯光刺眼，他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
“醒了？”俞晔晨站起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是他给俞晔晨发的定位。俞晔晨说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来不及说直接发个定位，徐皓杰那件事之后他们也没遇到什么麻烦，没想到这次竟然用上了。
空气里都是难闻的消毒水味，本来就昏昏沉沉的，现在觉得头也有些疼。
左弈问：“晨哥，现在什么时间了？”
俞晔晨的眼神有些闪躲，没回答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身上有些疼，还有……”左弈的手碰到右眼处的纱布。
“眼睛疼？能看清楚东西吗？”
“能。”
窗外的的天光不算刺眼，雨水落在遮雨棚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又下雨了。
“左弈这件事，学校也会配合处理的。”是何宪知的声音。
“这次又给你们添麻烦了。”这是白蔚的声音。
“不说这些，作为老师最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左弈望向门外。
俞晔晨往床头挪了挪，挡住他的视线。
“晨哥，我眼不瞎，也没聋。”左弈顿了顿，“今天七号了吧。”
俞晔晨没说话。
“我的手机呢？”左弈撑起身，浑身无力他又躺回去。
“屏幕碎了，而且泡了水。”俞晔晨把手机递给他。
左弈按了几下开关键，果然没反应。
病房的门突然打开，白蔚进来见左弈醒了，问了跟俞晔晨一样的问题。左弈现在没太多力气，便如实回答。
左弈第一次见到白蔚脸上难以言喻的表情，还有何宪知脸上的欲言又止。
白蔚开口：“小弈，先把病养好。”
左弈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露出一个笑容，用很轻松的语气说：“我发烧哪次不是一两天就好了。”
医生来给他检查，倒也没说什么，大意是左弈身上都是皮外伤，烧退了就可以出院，眼睛旁边缝针的地方要要注意，最近饮食尽量清淡一些，以免伤口以后留疤。
医生前脚刚走，又进来两个民警，大概是早就等在门外。
左弈手挂着水，看起来比刚醒过时精神好一些，靠在床头听窗外的雨声。
俞晔晨解释：“是我报的警。”
怪不得，昏过去前好像听到了警报声。
民警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左弈说他是因为一条短信才去的，民警问：“方便给我们看看那条短信吗？”
左弈低头看着手里碎了的手机，这一幕似曾相识，有个人在认识他的第一天也是拿着这样的手机给他看，满脸无奈。
左弈露出一个抱歉的表情，“手机打不开了。”
民警问：“按照你的供诉，你和他们有过冲突？”
民警没一会儿就离开了，甚至待的时间还没医生长。其实根本问不出什么来，无非是个寻衅滋事，这种事情对徐皓杰那群人来说就像他每天去学校一样稀松平常。
这一会儿的时间，雨停了，阳光照近病房，但被窗户挡住了，没照到病床上。左弈伸出右手放在阳光下，掌心立刻有了温度，他蜷起手指，却是一场空。
有些东西只要伸手就能抓住，但这次他好像抓不住了。
左弈收回手，转过头看着何宪知，“宪哥，你不用去考场吗？”
既然没人告诉他这个事实，就由他自己来戳破。
病房里一时间沉默得诡异。
何宪知大概遇到职业生涯最难回答的问题，几次张了张嘴，最后没办法才说：“考场，其他科的老师在。”
左弈说：“宪哥，你是要跟去九中那边的吧，还有一个小时就结束考试了，班上的同学出来看见别班的班主任都在，就自己的班主任不在，你不怕动摇军心啊。”
他还是像往常那样，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和何宪知说话。
“左弈。”后面的话何宪知没说出口，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啪”一声，病房门又开了。
“何老师，你先回考场，这里的事我们来处理。”武乾勇火急火燎进来，显然是刚得到消息就赶来。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