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后不跟你生气了”这句话才说出去没多久。
左弈一直有个本人都没察觉的习惯,他想对一个人示好时不会明着说,只是通过细微的动作来表示他的态度。
“赵瑧言,借一支笔给我。”
“赵瑧言,借我张草稿纸。”
“赵瑧言,刚才的笔记借我抄一下。”
……
这些小事,左弈平时从来不问,能用手解决的,绝不动嘴。
一整天,赵瑧言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都产生条件反射。起初赵瑧言还是有点脾气在,左弈叫他名字时声音没了平时的强硬,跟春天的柳絮似的随风飘散,抓不着,但会让人过敏。
好几次赵瑧言想笑,又使劲儿憋回去了。
晚上吃饭左弈也有些心不在焉,一大锅肉摆在面前,却只猛灌了几杯饮料,有一种喝酒的架势。赵瑧言盘算着,逗他也差不多够了。从李柯嘉的筷子下夺了几片肉,放到左弈的碗里。
李柯嘉怒斥道:“赵瑧言,你又抢我的肉。”
“你的脸都快跟这口锅一样圆了,多吃点青菜吧。”左弈说。
“操!那还不是因为我妈天天给我喂十全大补汤,等我瘦回来,照样是三中一颗草。”
这回,赵瑧言没忍,跟着旁边的人一起笑了。
这顿左弈没吃多少,估计是饭前喝了太多饮料,晚自习上到一半就饿了。
而赵瑧言也很及时地给他传了纸条——
放学去吃烧烤好不好?
左弈在下面写了一个“好”。
*
自从王伯伯决定不做烧烤之后,生意是一天比一天好,左弈和赵瑧言来的时候已经没座位了。王伯伯把钥匙给赵瑧言,让他俩上家里去吃。
王伯伯家不大,两室一厅,非常简单的装修,窗边的饭桌也刚好够两个人使用。坐下来之后,周围大排档的霓虹灯招进来,白墙印上一道道光斑,红的,黄的,蓝的。也能清楚听到楼下的喧闹。
赵瑧言开了两听啤酒,递给左弈一听。
左弈接过啤酒,脸上有淡淡的笑容,“平时都不让我喝酒,怎么今天就让了?”
“我不让,你也可以喝的。”赵瑧言说。
“……”
确实,大不了打一架,赵瑧言不一定打得过他。
赵瑧言两三口就喝完一听,“梁老师今天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左弈握着易拉罐的手一用力,罐子凹下去一块,有些不服气,“为什么要你来安慰我?应该我安慰你。”
他们从没认真谈过这件事,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上一辈的事,跟他们关系不大。
“不提这个了,我现在过得很好,真的很好。”赵瑧言说。
赵瑧言拿上来的半打啤酒,很快被两人消灭干净。看到左弈泛红的脸颊,他又去拿了半打上来。
下楼时,赵瑧言这一手拿着空盘和垃圾袋,另一只手扶着半挂在他身上的左弈。下到最后一个台阶,左弈才从他身上起来。
赵瑧言笑道:“你到底醉没醉?”
“没有。”
嘴上说着没醉,远离喧闹的人群之后,走路却得赵瑧言牵着。
接到白蔚的电话,左弈还是跟平常一样,口齿伶俐,“我晚上不回去了,跟赵瑧言一起,我们做试卷呢,太晚了……知道了,我挂了,拜拜妈。”
左弈挂了电话,继续去牵赵瑧言的手,赵瑧言回握住他。
“你不回家要去哪儿?”
左弈摇摇头,“不回,不想回去。”
赵瑧言没办法,把左弈拉到跟前,再确认一遍,“真的不回去?”
“不回。”左弈低头靠在赵瑧言肩上,低声说:“你收留我吧。”
如果不是身后突然有一声响动,赵瑧言就要忍不住吻上左弈的唇。两人都被吓了一个激灵,转头才发现是一只野猫,窜进漆黑的树丛里,发出几声瘆人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