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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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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手握长剑,睫毛颤动,像被露珠沾湿的羽毛。她的眼神愤怒,挡在言隐身前站定。剑身嗡鸣,似乎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

这愤怒是对着晚绿的......她一直以来都把晚绿当成一个普通人,是需要保护的对象。可晚绿欺骗了她,拿她的信任做跳板,伤害了她的同伴。目的不明,但事实如此。

晚绿啐出一口血,擦干净嘴,忽而低低地笑了:“你不是走了吗,又回来做什么,萧唤月。”

“不回来不就看不到这出好戏了么。妖类果然狡猾,演技出色得让我想鼓掌。”萧唤月冷冷地说。

晚绿的眼睛被萧唤月那一剑划瞎了,手臂也被砍伤,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方才晚绿把所有妖力都灌注进言隐的伤口里,正在做为他剥皮的准备。与此同时她的灵魂也在自己躯壳里晃漾,类似蜕皮期间的蛇,那是她最脆弱的时候。

萧唤月的那一击却倾注了满满的灵力,她无力反抗。

晚绿想不通。她做了万全的准备,在八宝鸡里下了毒,争取到与言隐独处的机会,又偷走了他的通讯符,支走萧唤月。最后她对言隐的袭击也确实成功了,可为什么在最后一步失败。

是毒药的剂量太少了么?面前两个人看起来活蹦乱跳的,药物作用似乎已经消退了。

唉,晚绿叹气。下毒这件事她还是不太熟练,剂量少了会不起作用,多了又怕被看出来。

以前杀人都是以活剥为主,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别沮丧。”言隐的声音响起,“其实你差不多已经得手了,可惜,我不是人。”

晚绿一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以为他在炫耀自己能力远超常人。言隐也没想解释。局势已定,晚绿狼人自爆,这出戏结束了。

“你挺强的,是新萩这群妖怪的老大?”言隐缓缓道,“不想被瓮中捉鳖,所以铤而走险,想干掉我们,对吗。”

晚绿的回答却耐人寻味:“......起初是。”

这群修士的伪装很差劲,她早就看出他们身份不简单。

本想试试能不能通过博取信任的方式接近他们,杀掉他们,再偷窃他们的皮囊。但是在见到言隐的时候,她的第一目标立刻从萧唤月改换成言隐,连妖族复兴大业都被抛在了脑后。

她当时唯一的念头就是——要让言隐去死。

让他的痛苦胜过妖族同类千倍百倍。

“你恨我。”言隐得出这个结论,“难为你曾经违背本心来讨好我......不过,我究竟在哪里得罪过你?”

他说得很迂回,本意是想问晚绿为什么会知道盈缺的事,但又觉得如果直接问的话她多半不会说。

然而晚绿没准备瞒着他,到了生命的尽头她不再做任何伪装了,脸上满是嘲讽:“在一个小村子里,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

晚绿沉着脸,冷笑一声:“那时你是帮凶,你师父是主谋。你们杀得很干净,只漏了我一个。”

言隐:“......哦。”

原来是那一次。

萧唤月:“啊?”

他这么平淡的反应有点出乎晚绿意料,连萧唤月的声音都听起来比他惊讶。

晚绿以为他至少会有那么一点后悔,如果当初这对师徒没有下如此狠手,她自然不会费尽心思要报复他,盈缺也不会自杀——这是个遗憾,在她还没有成长起来之前,那个懦弱的男人就因为误杀村民而了断自己性命,没有给她报复回去的机会。

而言隐后来也失了行踪,天大地大,她以为今生再难相遇,没想到会在新萩重逢。她想,这算是老天给了她一次弥补遗憾的机会,可惜她没有把握住。

殊不知言隐并不介意被人记恨,只觉得这样就说的通了。他对晚绿的好奇心止步于此,心里想的是,看来盈缺的确是死得不能再死了,这女人只是那桩往事的目击者,与盈缺并没有多深的纠葛。

晚绿抓挠着自己的脸,指甲刮过软肉,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对了,还有件事情,你不知道。”

萧唤月:“什么?”

“没跟你说话。”晚绿转向言隐,“刚才我变成你师父,你并没能识破,因为那不是变化之术,而是......”

萧唤月忽然意识到什么,冷冷道:“闭嘴。”

“前段时间特意回了趟村子,很久没有回到那里了,你师父的坟居然还在。”晚绿不理会萧唤月,阴恻恻道,“修仙之人的尸体腐得慢,但仍架不住年月已久。我勉强修了修,也只能用那么一会儿。”

原因之二还在于这副皮囊修缮得不是很完备,言隐一行人似乎不久后就要离开,她不得不加快进度,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再跟他们玩交朋友游戏。

言隐:“......说这些是想激怒我?”

萧唤月不动声色地握住他的手。

言隐转头对萧唤月道:“联系昭意过来收尾吧?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了,我们回去睡觉。”

“......好。”

“不生气么?”晚绿嘲讽,“看来是我想错了,你并没有我以为的那么在乎你师父。”

“你想看我生气,我偏不如你意。盈缺死了百来年了,他的尸骨迟早会回归天地。你让我又见了他一次,感谢你还来不及。”言隐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晚绿嘴角一抽:“你师承盈缺,必然是与他如出一辙的伪君子,如今装什么正道魁首,当真可笑。”

言隐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止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他不急不躁地反驳晚绿:“谁告诉你我跟正道魁首四个字沾边了。至于盈缺么,或许算。”

晚绿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你说盈缺是正道?因为杀了两个人要死要活,却不见对我们妖族有过半分怜悯之心,你们修仙界还真是......”

言隐打断她:“人与妖向来各自为营,多余的怜悯之心有什么用。况且容我提醒一句,事情的起因是你们屠了一整个村子。”

“我当时年纪尚小,还......”她想说自己当时还是只幼崽,正处于观摩阶段,没有亲自动手实践。然而她意识到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为自己开脱,于是闭了嘴。

那时候杀没杀人有什么重要,反正后来杀了不少,她从没后悔过。

“哦。”言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说不定盈缺放过你就是因为这个。一时心软酿成这般祸害,如果他还活着,会气得再死一次。”

“你......”晚绿气急。

“别说了,我懒得听。你马上就要死了,你的妖族同类也要死,不得不说你算是我见过的比较特别的妖,居然会想着为同族报仇。不过恭喜你,你们马上就要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不会孤单。”

想让妖族拧成一股绳还是太困难,它们远不如人类的领导者那样会收拢人心。大家的默契是各自为战,偶尔为了一致的目标而共同行动,但中途分崩离析的可能性很大。

晚绿知道,她与言隐的恩怨在其他大妖看来不足为道,妖族应该向着更加远大的目标前进。可天下妖物种类何其繁多,在晚绿心里,死在那个小村子的妖,才是她最亲近,最愿意为之付出的,真正的同族。

她昂起头,恶狠狠道:“就算我死了,你们修仙界也别想安生。”

萧唤月:“我得纠正一下,其实我们修仙界一直没有多安生,大大小小的争斗就没停过。”

不过眼下妖族格外的不安分,局势可能会稍微动荡一下子。师兄师姐的态度是早预防早安心,按照过往经验,妖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搞点大动作,严加防范即可。

昭意和路承蕊动作很快,在收到消息后没多久就赶了过来,将晚绿双手反绑收进了关押妖类的法器。

言隐揽过萧唤月的肩膀,一眼也没看晚绿的惨状:“对了,我刚刚想起个事。”

“嗯?”

“她取代了晚绿的身份,那真正的‘晚绿’肯定已经受害了。刘家其他人估计也没逃掉,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刘郊和刘婶......”

关押妖物的法器金盅忽而振动了一下,里面传来清亮的女声:“没有。”

那妖用了自己原本的声线,没有用晚绿的。

言隐一时没反应过来:“谁在说话。”

“刘婶和她儿子,没有被夺舍,也没有被剥皮。”那声音又说。

言隐:“不妨说清楚点儿?”

昭意有些惊讶,被收进金盅的妖怪已经被封了要穴,挣扎不能。而晚绿的声音尚能穿透盅身,显然是动用了法力,这不合理。莫非她的妖力深不可测,金盅无法完全限制她?

言隐凑过去:“这女人话说一半怎么又不说了。师兄,能掀开盅盖看看么。”

昭意点头,把盖子掀开一条缝,谨慎地观察其中情况。

出乎意料的是,晚绿没有使诈也没留后手,方才她为了让自己的声音能传出盅外,用尽了残余的全部妖力,简直是自杀式喊话,如今在盅底彻底化成一滩血水,徒剩一张空荡荡的皮。

死得这么突然,连路承蕊都愣了一下。这只奇怪的妖,没求饶没诈降,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在为刘家人做解释。难不成是装晚绿装得太久,真把自己代入成刘婶的儿媳了?拼上性命也要为他们辩解清白。

如果晚绿得知路承蕊此时的想法一定会气得跳脚,什么叫拼上性命,她本来就萌生了死志,知道落在这群人手上不会有好下场,不如自我了断。

死前说的那两句话完全是顺带,她的确没对刘郊和刘婶下手,那两个蠢货侥幸逃过一劫,得知真相后一定会后怕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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