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池奂说。
他的手从银发间拂过,唇齿开合吻到季铮的指腹。窗帘没有拉紧,月光从山峦里流过来,从季铮的侧脸,发丝,淌到池奂的眼珠里。
“我知道,”他再次重复,握住了季铮的手,“奶奶刚过世的那会,你说过,包容尊重,我都记得。”
“你不可以这样自私,季铮,你把痛苦当成了勋章,可是没有人天生就要痛的。腺体的事你当年没有告诉我,现在病也没有告诉我。我知道我错了我不对,可是。你把我推开,要用这种自我折磨的方式来证明,好像只有经历了苦难才能理所当然安逸。”
“明明理所当然的是我爱你。”
季铮张了张唇,被戳破的感觉让他羞耻而不安,可池奂还在继续,他甚至坐了起来,俯视着他,还在舔舐融化他的伪装。
“你说得对,你没有对我真正生过气,因为我只是一枚勋章,而不是恋人。”月影中池奂很短地笑了下,让季铮觉得苦涩,“你在自我封闭,却又要求我彻底打开自己。我面对你的游离,永远看不清你心里深处的想法,我也是人,我不是翻云覆雨的神,我也会难过。”
“好多次我问自己,季铮真的爱你吗?你有什么值得他爱的?”
季铮几乎失态地打断他:“池奂!”
他撑坐起身,长发流水一样滑落,池奂被灼痛了,听到他颤抖着说:
“我,我从来不觉得我有什么值得你爱的,我是失败者,平庸的Beta,我现在,我……”
明明用了[短期健康]啊,为什么还是这样痛,要呼吸不过来了,季铮睁着眼,冷汗和泪水一起潸然而下。他剧烈地呼吸着,眼前又开始斑斓地晕出无数光圈,腺体连着脊骨又陷入了15岁类似的酸痛。
下一刻他被死死抱进了温热的怀抱里,听到Alpha慌乱地说“我们去医院”“我求求你”,吃力地抓住池奂的肩膀,说:
“没用的。”
他在心里崩溃地叫着系统:为什么?道具失效了吗?为什么那个攻略还没有成功?你是我的幻觉对不对?我要死了,我还是要死的,我不该回来……
系统的声音带着尖锐的电流声,变得有些滞涩:“宿主不要担心!撑住啊!我在跨频贷款,再等两秒!”
季铮埋在池奂怀中,恍惚间他又闻到了玫瑰的味道,在系统“好了好了!”的尖叫声里后腰陡然一痛,随即从尾椎处开始,暖热的玄妙感觉逐渐扩散。
系统的池奂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因为[短期健康]是针对活人用的,刚刚失灵……对,是你差点死掉了,但是本统去修真频借到了治疗春雷!嘿嘿,你现在感觉还好嘛?”
“为什么没用?林霈夜一定有办法,我不信全国,全世界都找不出一个解决途径——是不是你腺体的问题?”
季铮从他的肩膀上抬起脸,眼睛里茫然和恍惚并存,还在不断流着泪。那张被偏爱的脸狼狈不堪,可池奂毫无任何恶感,只是捧着他的脸,从逼问又变作了爱恋,低头轻轻吻去了季铮的泪水,说我爱你,我爱你,宝宝,我爱你。
季铮哽咽了一下,回抱住他,声音沙哑极了:“我错了,小奂,你再亲亲我……”
他刚刚因为疼而弓着背,现在仰起脸,目不转睛地看着池奂,依恋满溢而出,微颤的尾音还没有收束就被Alpha吞没。
他们吻过很多次。
季铮20岁生日前那个暴戾的血腥的初吻,刚在一起时试探的轻吻,热恋期只是对视就交缠深入的湿吻,池奂湿漉漉地俯下身给予他的欲望满盈的吻,吵完架季铮泄愤般含着冰块渡过去的窒息的吻,每一个都不一样,每一个和现在都不一样。
季铮孤注一掷地吻他,好像一切都可以用吻堵住,零落的话音颤抖在唇齿的渡河中,被舔舐,咬咽,变成不成句的我爱你。池奂是他的舟,四年之后终于得到练习,舌灵巧而热烈地纠缠,从下唇舔到红嫩的腔壁,直到伸得太深,舌根开始发痛。
池奂喘得很重,他看着季铮,在怀抱中和他胸腹相贴,彼此身上还有未消散的吻痕掐痕咬痕指痕,而此刻,季铮湿润地说:
“池奂,我爱你。”
“你要听我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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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春雷只能短暂续命,没有改变体质的作用。他体力消耗太大,亲吻过后和池奂并肩靠在床头,又被抓着十指相扣,说:
“你问我答吧,趁我还没有后悔坦白。”
池奂牵他牵得很紧,第一个问题脱口而出:“你回来是为了我吗?”
季铮还以为他要问病,吊起的心缓缓回落,顿了一下说:“是。”
接下来几个问题无关痛痒,但池奂问得很快,他还没有质疑的机会就被迫回答了。
“你喜欢过别人吗?”
“……没有。”
“如果当年你没有走,会不会和我结婚?”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