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燕村的灾难终于过去，村民们的生活迎来了平静。

但在小华峰上，新的波浪正在酝酿之中。

阿飞和小师弟迎着师父的目光站了许久了，见师父没有像四师叔那般蛮不讲理地要她罚跪，她就老老实实地等待发落。

师父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才闭关几日，你就给我找了这么多麻烦。”

师父语气这么和善？阿飞立即顺杆往上爬：“师父，这也不能怪我啊，我对这些事一窍不通，更不知道《山海经》上头的设定会成真……”

“是啊，也不能全怪你。”

……也太好说话了吧？

阿飞和小师弟偷偷对视一眼，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所以，你掌门师伯决定，让你和丹羽去无皋峰上课。无皋峰就是你四师叔的山，你们师兄弟姐妹，都在那儿。”

“上课！？”

好不容易才高考完，她连暑假都没享受呢，又要开始上课！？

就这样，第二天一大早，阿飞哀嚎着和小师弟翻山越岭去无皋峰上课。

还未登顶，就听到了舞剑的“咻咻”声。

偌大一个青石砖铺就的广场，一同入门的弟子们除了养伤的阿周几乎都在了。前三后四列队整齐，正在口颂剑诀，催动木剑腾空做出各种招数。

擦，好富好有钱！

偌大的广场和后方重重的仙楼阁宇，实实在在彰显了此地的富有。

“难怪师父说四师叔曾是五洲修仙志上的名师，瞧这场地，这气派。”

待到进廊亭上课之时，七名弟子才发现了阿飞和小师弟。除了尹明和石荆还有些善意在，以那富贵人家小美人为首的小团体立刻开始了奚落。

“哟，这不是搅得燕山上下不宁的罪魁祸首丁飞么，竟然还有脸留在山上。”

阿飞暗笑，故作“惊喜”地转头望她。

“哇，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那当然，”小美人冷哼一声，“你做了坏事，人人都知道。”

“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小美人一愣，脸色由白转红，气得怒吼：“你……本小姐叫罗涟然，你给我记住了。”

阿飞憋着笑，低咳一声：“四师叔来了。”

北门泽拿着一个卷轴走进来，先瞪了阿飞一眼。阿飞缩了缩脖子，就看他甩开袖子，下一秒每个弟子面前都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卷轴。

“今日上声明课。”

声明课？四师叔要发什么声明吗？

“所谓声明，乃是五明学科之一。《大庄严经》曰：‘若不勤习五明，不得一切种智故。’五明分为：声明、工巧明、医方明、外明、内明。”

“声明是研究语言、文字、音律的学问，我会顺带讲讲天下大事。免得某些弟子一窍不通，再惹出祸事来。”

阿飞：……

声明课前半段讲文字音律，内容和现代的语文课差不多，听得她差点打哈欠。好在后半截开始讲五洲修仙历史，倒是有些有趣。

她还记得那日听说书人讲过的丰洲上清仙门，没想到这个仙门竟是天地初开之时就有了，难怪被称为天下第一正宗仙门。更奇特的是，燕山竟建在其之后，两派不分伯仲。

能延续千年，按理都该是香火鼎盛、人才辈出的大仙门。为何燕山和上清的差别这么大呢？

*

作为一条经历九年义务教育的老咸鱼，阿飞在第三天上课就已经总结出哪些自己该听，哪些课后看一遍小师弟的笔记就行。

等到中午结束课程，阿飞惯例收拾包袱，和小师弟一块下山吃饭去。经过下山石阶，忽然发现同门小孩都围着道旁的树丛看热闹。

里面传来呜咽的低泣声。

“呜呜，可叹我清白少年身，竟遭她始乱终弃……”

一听有八卦，被枯燥的上课折磨好些天的弟子们更好奇了。

“你被人抛弃了？”

“你找来燕山，那女人是咱们燕山的人吗？”

阿飞本着吃瓜的心，就在路过时冲着他们扒开的树丛瞟了一眼……

草地上跌坐着一个身着黑衣金线的少年，他似乎受了伤，衣衫凌乱，发髻微散，口中还在呜咽，好一副娇羞羸弱的模样。

——阿飞抓起小师弟就跑。

然而少年动作更快，一个飞腾跨步，眨眼间就抱住了她的腿。

那双胳膊如同铁壁，力量极大，缠得阿飞动弹不得。始作俑者却还捏着嗓子哭哭啼啼：“死相，你个偷心贼……说好的水灾过后就在一起，怎地翻脸就把郎弃！郎这身子、这身子，早就属于你了。”

周遭的目光“唰”地集中过来，没有一丝怀疑，齐刷刷认准了她就是负心女。

阿飞脸都黑了。不知道小贼在这里造谣了多久，她现在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她恨恨地低下头，死小贼居然还得意地冲她眨了下眼。

小师弟也认出他是那晚和他们战斗过的小偷，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师姐……”

他师姐一言不发，一把拎起少年的衣领，直接拖走。

“啊疼——啊疼疼疼——死相，轻点儿——”

石阶又高又窄，少年的屁股一遍遍蹾在石阶上，疼得他这下除了惨叫再说不出多的胡话来。

到了山下树林，瞅着四处无人，阿飞这才松开手。

“叫什么叫，疼不死你！”

“真的疼嘛，”少年眼泪花花地揉着屁股。说着，掀起腰下衣摆，朝阿飞露出血迹淋淋的侧腰，“不信你看。”

“还碰瓷！这一看就是刀伤，还是前几天的。关我屁事！”

等等，前几天的……刀伤？阿飞乐了，小贼这是被冉晁砍了：“活该，谁叫你乱偷东……西？”

最后一字，随着少年昏倒在她身上戛然而止。

幸好她身后就是一棵树，不然两人都该栽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