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白一瞬间的忧愁可把伯邑考一身的慈父心给可怜坏了。
心里暗骂一句早知她的心情跟小孩子一样来得快去的也快,那作甚还要逗她。
现在一双眼眸都蒙上一层水汽,浓郁卷翘的睫毛也沾染了些水珠。
“用用用!”
但幸好既白对用膳还是感兴趣的,她已经发现人族别的不说,对于口腹之欲真的有点东西,有些东西不生吃竟然别有一番风味。
她看着伯邑考将所有她要吃的菜肴都先一步尝下后才放置在自己面前,如同母亲一样事无巨细。
心里再一次将伯邑考和姬发分开,忍不住道:“你和姬发真的一点都不像兄弟,我...我家大人说,虽然我没有见过我的十二个姐姐,但我很像她们。”
“但你不一样,你和姬发真的没有一处相似的。”
伯邑考握着银箸的手骤然收紧,金属的碰撞发出细微的声响,而后才答道:“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每一个人生活的不一样,便会拥有不同的性格,便是一棵树上的果子也没有完全一模一样的。”
他的话语越来越轻,直至轻不可闻。
“更何况,我和姬发生活在不同的地方。”
既白仰头看着他,轻轻眨了下眼睛,她不懂,但没有说话。
她觉得这一刻的伯邑考不能被打扰。
而后半刻钟后,她才能对着安全的青菜表示大快朵颐。
晚间要睡下的时候她还在想着这两个兄弟做人的差别比人和妖的差别都大。
门却在外头倒映出一人的影子。
徘徊在外的姬发实在受不了既白那日的亲近,更受不了殷郊因为见不到既白所以每每都到他的面前发牢骚。
毕竟殷郊的牢骚在姬发听来跟炫耀没有什么两样,毕竟全朝歌现在都知道皇孙和大祭司交情匪浅,显得他堂堂西伯侯世子像一个不配登大雅之堂的外室一样可怜。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且男人忍着忍着总会出点什么事故,姬发没法都殷郊直接说“既白不来见你,但她夜晚主动来寻我,我们唇齿交缠亲密无间”,只能在夜里自己复盘细节。
终于在今天忍不住踏出屋内,敲响他一直想要推开的房门。
想着要做做伪装,免得对他莫名开始讨厌的既白避而不见,姬发此时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想的什么,一时气血上涌,直接说:
——“小白,开门,我是我哥。”
既白:“。”
“滚啊!”
怎么还有这么讨厌的人,日日夜夜不得安生?!
既白听了简直怒不可遏,恨不得立刻跟自家长辈撒娇,杀他一个三花聚顶紫气东来,免得这个讨厌的人还能在他面前一直这样耀武扬威。
可偏偏她杀不了,九日也杀不了,区区人族又不想惊动长辈,只能默默忍受。
——默默,不,大声开骂。
“姬发,你别以为我现在杀不了你就可以得意了,我告诉你,我迟早有一天会取了你这个叛臣逆臣的首级!”
这会刚好九日在外沐月并未听到,否则定会欣慰既白竟然能够讲出这么人族的话。
但在这里的姬发听了却只有满腹的委屈,甚至来不及思考既白的学习速度之快,在脑海中瞬间将其合法化,而后分辩说:“我对大商忠心耿耿,岂会有假?”
不过话说着说着姬发开始自己心虚。
眼前...隔着宫殿里镂空雕花大门,还能透露出细微身形的人,仿佛只要他在大胆一点,就能立刻将其拥入怀中。
觊觎未来君主的意中人,算忤逆犯上吗?
可一开始真是既白先主动靠近的,也是既白大晚上来刺杀他的。
既白是不是钓鱼之法,以此来谋害他?
姬发头脑风暴在脑海里想了很多种原由,但最终定格在他梦境中身穿凤凰纹路的身影上,坚定自己的想法,快刀斩乱麻的问出自己的最在意的事:
“小白,小白,我就问你一句话,问完我就走——我和殷郊,是不是在你心里他比我重要的多。”
寒风中沐浴着冷风的少年有着不顾一切的孤勇,姬发在心里想着,哪怕既白回答“是”他也不会甘心。
但绝处逢生,里面的人停顿许久,终于吐出让他欣喜不已的语句。
“一样。”
她说一样。
一样!
和她一直以来只关注的殷郊一样重要!
如果是这样,那即使既白真的所图甚大,他也绝对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