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废都的雨可不是普通的雨，和这儿的污染物一样出名。你看这些，坑坑洼洼的，都是雨的杰作呢，还有……”

“那个……”付子沐弱弱地打断她的絮叨，伸手指着面前裸露的圆柱截面上，一个黑黑的像是被雨滴打湿的小圆点，“你看这个……是不是下雨了。”

“……啊。”

没几句话的功夫，灰黑色的路面上也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黑点，还有越来越多的趋势。

三人迅速但不减狼狈地火速找到今晚的容身之所。

一处从外观看保存得还算完好的小楼，它恰巧被另一栋楼伸出的部分挡住，避免了直接的洗礼，而那栋建筑已经面目全非了。

“真倒霉啊，这才刚开始呢！”

女人在房间里找了个角落放下背包，激起一片粉尘。

付子沐站在门边，透过半敞走廊往外看，淅淅沥沥的雨幕在灰蒙蒙的城市上又笼罩了一层阴影，隐约有穿堂的凉风吹来。

“这些，难道都是被雨腐蚀的吗。”陈好有些震惊地指着外面的建筑凹下去的部分，就连坚固的金属都难逃一劫。

“是啊，这就是废都的死雨。要是落在人身上，虽然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也要难受上好一阵。”

女人熟练地从背包里拿出便携工具，在狭小的房间中央点燃起一团火盆，随后毫不拘束地席地而坐。

“好了，让我们先平安度过第一个夜晚吧！保留体力，明天就开始全力找人！”

付子沐关好门窗也坐了下来，他发现自己的背里多了不少应急工具和速食压缩品。

这大概是这个游戏副本给他们准备的。他数了数食物的数量，如果省着点吃，大概能吃上七八天。

外面的天空因为这场雨黑得比预想中还要快。夜晚，没有灯光的城市宛若幽闭的深林。简易篝火将房间照得红澄澄的，跳跃的火苗一下一下舔舐着空气中看不见的微尘。

付子沐偷偷瞥了眼坐在身旁一边喝营养液，一边翻看笔记的女人。

从女人对自己熟稔的态度来看，他们的设定似乎是认识很久的朋友。可问题是付子沐并不认识对方，而NPC的脑袋上也没有顶着名字……

如果直接开口问对方的名字，会不会触发全息游戏的规则怪谈呢？付子沐凝重地思考起来。

女人手里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字迹，付子沐隐约看见一张照片，应该是她的亲人，他的视线慢慢下移，试图看到笔记本封面的名字——

“你在干嘛？”女人一抬头就见付子沐歪着脖子的奇怪模样。

“我没事。”付子沐刷得一下坐直，假装忙碌地翻出营养剂，撕开封口。

“哦对了，这个可以调节温度吗？”他摸了摸身上的防护服。

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般的防护服是可以，但是我们的不太行。”

“我妈曾经是克莱因公司的员工，我通过她的同事拿到这批货。型号太老，温度调节的功能已经坏得不能再坏了，将就地用一下吧。”

顿了顿，她身上的气压低了下来，“……唉，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女人合上笔记本，不再翻看。在她收进背包的刹那，付子沐瞥到了名字——“骆……长周”？

付子沐在心里将这个名字默念了一遍。

“一定会没事的。”付子沐安慰道，随即想了想，扔了束波斯菊过去。

虽然是爱乐之都的市花，但花语很合适，永远快乐。

“你竟然还带了这个来。”骆长周有些诧异地接过。

付子沐镇定地解释：“带顺手了，一直在包里。”

“谢谢，你的邻居也会没事的。”

说完，她不忘对另一边第一次吃速食品，刚研究完营养剂成分、完成饭前祷告的陈好也说了一句，“你的女儿也是。”

付子沐：“……我的邻居？”

陈好被呛到：“我、我的女儿？”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就在这时，两人的游戏面板跳出了消息提示。

进入副本后，论坛社区、交易市场等等这些功能都对他们关闭了，只留下了队内聊天功能。

褚梁在群发了条消息：你们现在在哪儿？

付子沐抬手回复。

褚梁：我和一群游戏NPC在一个古怪的屋子里。没有危险，这些NPC好像都生了病。

褚梁：你是说……废都的游戏城？

褚梁：我大概知道了，我应该和你们在同一个地方，只是我不清楚方位，暂时没办法离开。

……

付子沐看着褚梁回复的一条条消息，忽然意识到，该不会……他要找的“邻居”就是褚梁吧？

低头看花的骆长周抬起头，缓缓浮现出大大的困惑，“你们……在比划什么？”

两人齐齐一僵，NPC看不见他们的面板，却能看见他们奇怪的动作。

……这游戏是不是太真实了点。

为了避免被NPC误解为精神病增添不必要的麻烦，三人互报平安后就结束了聊天。只剩下两个黄毛兄弟没有出现，情况不明。

“早点睡觉吧。”骆长周合起手掌积极道，“看了你的花，我心情轻松多了。今晚我们一定能睡个好觉。”

骆长周话落，突如其来地，传来玻璃被打碎的声音。一个野兽般的黑影从外面浓郁的黑暗中破窗而入。

“哗啦！”

正待点头附和的付子沐：“……”

是他的错觉吗，怎么感觉骆长周有点毒奶的本事在身上。

他手疾眼快地捞过背包，往旁边一滚。陈好和骆长周两人慢半拍地站起身。

当野兽在火光下暴露出身影时，它的面貌展现在三人面前。

蓬头垢面，看不清脸，身上穿着只能勉强遮蔽的碎布料，露出的皮肤上生着旺盛的体毛，和凌乱的伤疤以及厚茧。

——这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