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不知详情，说他命好，沾了泽哥儿的福运，只有天上下来的福星才能压得住他通身孤煞，总算是留住了最后一个亲人。

一会说他命硬，一会又说他命好。

低矮的泥砖屋，豆大的烛火映在破旧的窗纸上，远远看去，是一团朦朦胧胧的光，照不清脚下的路，却能照见回家的方向。

屋门敞开，石瑜走了进去：“阿爷。”从怀里拿出芋叶包，拆开，冷掉的肉包递到阿爷面前：“软的很。”

石老汉闻到了肉香：“哪来的肉包？”拿手里，小口小口的吃。

石瑜没说话，拿了衣裳去屋后头洗澡。

孙子不说话石老汉懂了，泽哥儿给的。

石瑜洗完澡回屋，头发滴着水，他拿了个凳子往门口坐，风大，一会就吹干了。

吃完肉包的石老汉往孙子身边坐，抽出别在腰间编了一半的草鞋：“七老爷心善，你得好好给他干活，你什么都没有，就一股子穷劲儿，把活干好，地里的事，七老爷想到的没想到的，你都要周周全全，我这身子骨好虽好了点，进山的事不能想，干些地里的琐碎还是可以的，给你搭把手，咱们爷孙俩把七老爷的田地伺弄的妥妥当当。”

“可不能再要七老爷的钱，他给的已经够多了。”

石老汉原先总喊泽哥儿，村里都这么喊，什么时候开始喊七老爷，沉默寡言的孙子眉开眼笑的说起泽哥儿，他就知道事情要遭。

阿爷说什么，石瑜没有认真听，他能猜到说的是什么，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起白天听到的话。

“你，你怎么喊我七老爷？好像我是个老头一样，不能这么喊，我没有这么老，你没发现吗？别人都不喊我七老爷，我不喜欢别人这么喊我。”

他说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石瑜没有看到，却能想像的出来。

昏黄的烛光里，絮絮叨叨的石老汉突然发现孙子在笑，藏在眉角眼梢的笑意，不明显，但他还是发现了。

石老汉举起右手，重重的打在孙子的肩头，一下一下又一下，他没说话，石瑜也没问，抿着嘴硬扛。

“你要听话！”石老汉气喘吁吁的低吼。

这个瞬间，不大的屋子格外见安静，夏日里的虫鸣蛙叫仿佛响在耳边，屋外的枣树下，黑漆漆的，有萤火虫一闪一闪，石瑜盯着闪闪发光的萤火虫，一会近一会远，像是天上的星星，有一颗，不小心落在凡间。

石老汉生气了：“石瑜！”

石瑜正准备回应阿爷，迎面吹来一阵凉爽的夜风，树下的萤火虫忽然就到了他面前，门口有烛光，亮堂的光线里萤火虫不像天上的星星，就是一只会飞的小虫子，小小的真可爱，他一本正经的回答：“阿爷我知道了。”

知道是什么意思？石老汉有点疑惑，还想说两句，却见孙子起身，拿着凳子进了屋。

“阿爷，早些睡。”

石瑜回了自己屋里，头发还有点湿，他睡的很沉，似乎做了个不错的梦，嘴角微微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