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确实觉得对方提这个要求匪夷所思,于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紧接着鲜卑后退一步,表示若能得一位公主教化鲜卑百姓,待王太子登位,必以王后之礼迎之。
这回皇帝没有马上拒绝。不算夭折的,当今一共十二位皇子和九位公主,其中九公主刚过百日不久,再往上最小的八公主都已经十岁,最长的三位公主已经嫁了人。
皇帝没表态,原本已经写好奏章要痛骂鲜卑的群臣也暂时按下了折子。
自前朝章德年,也就是末帝登位起始,朝西北边境就各自有羌胡和鲜卑作乱,屡犯边境,彼时末帝效仿魏晋士大夫的清谈风气而不问政事,又整日沉溺男女,除了一位被当今追封为东禅先生的世家子弟在朝堂上痛斥末帝外,满朝文武竟皆不敢言。
说是追封倒也不妥,因为也没人确定他是生是死,还有传闻说在诘问完末帝后,并未得到回应的东禅先生愤而甩袖,从此远离朝堂,闲云野鹤去了。
传闻真假不知道,但在末帝的纵情声色下西羌北鲜兵力渐盛却不是传闻,而是正儿八经写在了史书上,如今还经常被民间夫子作为反面教材来教育自己的学生。
随着多年内乱的平定,皇帝和定北侯亲率兵马将外族赶出了中原腹地,西羌元气大伤,不仅每年按时纳贡,曾经还有意将妻女进献给皇帝。
作为一路征战不缺女人的帝王,圣上十分感动,并委婉的拒绝了西羌王。
而至于北方的鲜卑一族,看看都永平九年了,姜城还在镇守北方就知道,作为最大的游牧民族,鲜卑男儿骁勇善战,在平原作战还十分狡猾,攻不下你边境就不攻了,时不时骑着马劫掠一番,也够百姓受的。
现在鲜卑递了台阶,愿意助皇帝完成一统四海的伟业,这个台阶是接还是不接呢。
朝堂一片沉寂,就连后宫的妃子们都安分下来。
打算去后宫看望皇后的姜韫在进宫的那天起了个大早,她迷迷糊糊的被佩兰从床上叫起来,小孩子长身体,早上正是困乏的时候,司琴和司画已经在点起了熏衣炉子,炉子里放了零陵香白檀龙脑等制成的香料,是沈令仪从金陵带来的,说是药香素淡,衣过留香,近来很是得姜韫喜欢。
“姑娘用些点心罢。”
此时天还未大亮,随着朝瑜阁传来几点灯光,很快从院子连着的长廊起,灯光便如星火一般蔓延到了整座侯府,熙熙攘攘的声音从各个院子传来,烧热食的伙夫仆妇,出门的马车护卫,管着主子们衣食住行的丫头婆子们,都按部就班的站上了自己的位置,如车轮一般转动了起来。
看着女儿睡眼惺忪的坐在马车上,沈氏一阵心疼:“多睡会有什么要紧的,娘娘还会怪你不成。”说罢还责怪的看了眼一众丫鬟。
姜韫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是我自己要早起,好久没见着赵娘娘了,娘,我们快些出发吧,不然我不是白白少睡了两个时辰。”她催促道。
主要是表姐们是第一次进宫,迟到了不好。
今日四姐妹也盛装打扮了一番,与未及笄而梳着两个双丫髻的菀萱两姐妹不一样,沈令仪和沈令慧各自簪上了精巧的发钗,只不过一人穿的是件妃色宋锦织的广袖襦裙,另一个则是湖蓝色的琵琶襟上衣,另配了条月白的偏襟长裙,腰间禁步随着她们的行走发出平稳轻缓的声音。
作为前郡王府,姜家所处的位置直通昌武大街,沿途皆有重兵把守,看到侯府的车马,竟是连手令都不查验便放了行,第一次感受到权势便利的沈令萱罕见没有说话,倒不是别的,那些穿着黑色重甲的士兵眼神好吓人!
饶是如此,也抵不住她对皇城的好奇心,在士兵们放行后,沈令萱又重新掀起帘子,看着眼前这条宽阔而平坦的大道。
昌武大街通往皇城脚下,往日臣子们上朝就是走这条路,有些住得远的更是寅时初就要从家中出发,只是他们走的是午门,命妇女眷们走顺贞门。
定北侯府的马车在越过顺贞门后,前来迎接的宦官并没有要求定北侯夫人下车换软轿,马车停了短暂片刻,很快就重新动了起来。
厚重的宫门在身后用力关上,沈令仪看着深红色的宫墙,缓缓放下了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