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水之畔,两个青壮男子推来了手推板车,其余几个则负责扛起昏迷的封葭往车上放,其中一个忽然转头张望,疑神疑鬼地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没听见啊,什么声音?”
“像是…有人在说话,或者,在念经?‘呜哝呜哝’的声音。”
徐秋好笑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说:“你别不是在你家听你奶念经,听出幻觉了。”
那人忽然盯住了班车上躺着的封葭,冷不丁地一指道:“是她。”
霎时间,众人都警惕地安静下来,十几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板车上的人明明一动没动,连呼吸都停止了似的,但嘴唇却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冷得一直哆嗦,还是昏迷时在讲什么梦话。
村长对年轻人们做了一个止步的手势,他独自走上前,将耳朵贴近封葭的嘴边。村长皱眉听了一会儿,只听见:“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他沉思半晌,对众人说:“似乎是一些无意义词句。”
“三点一四一五九二六五三……”
“又开始念数字。”
徐秋顿时放松下来,对众人笑道:“就是说梦话呢,疑神疑鬼什么。”
“就是啊,故意吓唬兄弟们呢?”
“你哥我可不是吓大的!”
村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低声骂道:“都给我闭嘴!”
他再次弯下腰,只听封葭的胡说八道停了,忽然冒出一句阴仄仄的耳语:“……死老头,你到底要听到什么时候?”
村长吓得一激灵,一手指着她,踉跄着猛退几步:“她、她——”
话还没说完,封葭直接从板车上坐了起来,顶着满头的血怒视众人:“这么喜欢偷听别人念剑诀,好,我就大声念给你们听!”
“别让她张嘴!”
就在青年们朝封葭扑过去的同时,干戈气势汹汹地从夜空中杀出,金色的剑身在黑夜划出一道细细的亮光,从高空飞坠而下,将青年们瞬间掀飞!
“怎么我说什么你们就信啊?剑诀早念完了。”
封葭得意地拍了拍手,趁乱逃下板车,却见村长堵在眼前。借着一点微光,她终于看清了这始作俑者的长相,顿时有些意外:“……西隆村村长?怎么会是你?”
村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俺、俺们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封姑娘,请您大人有大量,今晚的事,千万不要说与学宫知道啊。”
这一跪,给封葭整懵了。
这就认输了?
群完小怪之后不是打BOSS吗?
封葭试探着道:“你管我说不说呢,再挡路……我杀了你!”
村长吓得一阵哆嗦,路倒是半点不让,只是跪在路中间不住地给封葭磕头,看起来好不凄惨。封葭不理,他便跪着鹅卵石块膝行上前,一把抓住了封葭的手。
“仙子,俺们也是没有办法,就看在遴选仙娥时俺也帮过你的份上,求你放过我们一个村子,放过我们一家老小……”
啥?学宫是什么嗜杀成性的设定吗?
封葭越听越糊涂,警惕地盯着西隆村村长。果然,他用言语迷惑封葭的下一秒,脸色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从袖中翻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往封葭腹部一刺——
封葭早有防备,立马甩开村长,往他脸上一蹬。
却不料村长忍着痛,反手抓住她的脚踝往下拖去,一刀就扎进了封葭的小腿里!
“啊!!!”
封葭惨叫一声,疼得只差当场升天。
怎么说,这一刀对古代人来说可能不致命。
但对一个忍痛能力脆弱的现代人来说,已经是可以当场精神死亡的程度。
封葭这一声叫,激起干戈“嗡”地一声,自动飞到她的身边,将村长瞬间拍进了水里!
封葭颤巍巍地抓住干戈,将剑柄握得死紧,低声骂道:“你……你个逆子,怎么不直砍死他?我腿都这样了,你还有信仰不杀生啊?”
干戈嗡鸣一声,似乎有所回应,但封葭听不懂它在哔哔什么,将它拿在手里做个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前扑腾了几步。
眼前,还剩三四个村中青年。
先前村长落水,徐秋第一时间带着人跳水救人,于是只剩下这几个小喽啰站在这里围堵封葭,不过说是围堵,这几个人一个个都怕得连连后退,生怕封葭糊他们一脸血似的。
封葭不打算跟他们打了。
只问:“秋池学宫在哪?”
几个青年人面露惊慌,各有心思,四个人指出了五个方向。
封葭:“……算了,滚。”
他们倒是很麻溜地滚了。
封葭杵着干戈,凭着一股求生的意志一口气跑了半个多时辰,竟连澄水的河岸都没爬出去,回头一看,还能看见河岸上还散落着尚未完全熄火的火把,亮成了几个光点。
忽然间,她发现其中一个亮起的火点慢慢的左右摇晃起来,像是有人拿着火把不断地向远方的人示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