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牙在心里感叹今天好倒霉。
不仅投资没谈到,还碰到了风光无限的前任。
碰到前任就算了,身为一个舞蹈老师,现在腿又受伤了。
雨越下越大,溅起细小水珠,一时半会停不下来。时羡给好友方时序发了个定位,拜托他来接一下。
等待的过程中,望着这雨幕,莫名恍了下神。
记忆翻涌,她想起了八年前的某一天。
也是个急风骤雨的秋日。
她双手撑膝蹲在校外书店门口,百无聊赖地看着穿梭于雨幕中的路人。
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近。
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身姿挺拔如苍松,单手撑一把雨伞,止住步伐停在她面前。
而后,拉她起来,自然地接过她的书包挂在肩上。
“下雨天怎么总是不带伞?”
“这不是有你来接嘛。”
“要是哪天我不来呢?”
“会有这一天吗?”
“……不会。”
时羡晃头,脑海中浮现的画面顷刻消散。
她低头仔细观察肿了的那只脚踝,就在这时候听见渐近的脚步声,以为有人也像她一样,准备在这儿躲雨,于是往旁边让了点位置出来。
来人却是停在了她面前。
低垂的视线里,是略微沾着雨水的西服裤腿和黑色皮鞋。
她头还没抬起来,一道低沉又硬朗的声音,和这持续作响的雨声,一起传入她耳朵里。
“时羡。”
时羡抬眼,而后愣住。
那个在酒会上被众星捧月的男人,此刻站在倾盆大雨中,为她撑伞遮雨。
雨流从倾斜的伞面淌下来,将他肩头淋湿。
时羡仍旧呆呆的。
闻宴个高,垂睨着双眼,目光落在她画着淡妆的脸上,然后唇角扯了一下,语气似嘲似讽:“甩了我的这些年,还是学不会下雨天要带伞吗?”
“……”
时羡没有想过,不体面的分手之后,她和闻宴还能够再见面。
也没有想过,久别重逢,闻宴说的第一句话是略带挖苦的嘲谑。
时羡感受到他态度过于薄凉,在这场前任见面的博弈中,自然不愿意落于下风。
她忍着脚踝上的痛,从伞下走出,仰着小脸淡淡笑道:“因为男朋友会来接。”
滴滴——
恰好这时,一辆黑色奔驰SUV停在路边,开着双闪鸣笛一声。
时羡认出这是方时序的车,她擦着闻宴的肩膀,走下街沿。方时序撑伞下车,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为她披上外套。
时羡冲方时序飞快眨眼,手搭在他肘弯,语气微微嗔怪:“你来得好晚啊。”
方时序挑眉,瞥了一眼身后目光沉沉的男人,瞬间心中了然,一边虚搂着时羡的腰,一边嗓音提高亲昵道:“不好意思羡羡,臣接驾来迟,请我的公主殿下尽情责罚。”
时羡:“……”
一上车,时羡面容变得木然,她接过方时序递过来的毛巾,随意擦了几下头发后,头稍稍偏着,视线不自禁落在窗外。
车窗水雾弥漫,瞧不见外面的景象,她伸手想要去擦,方时序懒声开口:“没有再看的必要了吧。”
时羡动作一顿,听他饶有兴趣地问:“故人还是新友?”
“……前男友。”
“草!我瞧你平时一副男人别爱我的样子,还以为你是喜欢同性呢,原来早就跟男人谈过啊……说说,什么时候谈的,又是怎么分的?”
“忘了。”时羡简洁道。
方时序哼笑一声:“我就不挑明,你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
“……”时羡提起正事来,“程三金答应我给残疾人文娱展能机构提供资金这事儿,又没影了。”
“这他妈不是骗你?我就知道,他就一缺德玩意。”
方时序用余光扫一眼时羡,她靠着椅背,眼皮耷拉着,嘴唇抿得平直,面容有些疲惫。
于是缓着嗓音安慰:“你也别太担心,车到山前必有路嘛,投资人总会找到的,实在不行哥就去出卖身体给你凑出这几百万来。”
“……那你要出卖自己身体多少次,才能凑够这几百万啊。”
方时序怒目而视:“滚!”
—
时羡因为腿扭了,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腿好得差不多的那天,她正埋在电脑前,完善创办残疾人文娱展能机构的计划书。
艺术培训的机构遍布全国,可为残疾人提供文艺娱乐培训、使他们能向社会展现才能的场所,之江市一个都没有。
时羡之所以想开办这样一个机构,还是因为好友许思言。
许思言是个舞蹈演员,前不久却因为一场车祸双腿截肢。对于跳舞者来说,没了腿就跟鱼没有水一样,许思言意志消沉至极,多次自杀未遂。
时羡某一天突然萌发出开办残疾人文娱展能机构的念头,这不仅能给许思言继续舞蹈下去的希望,也能给许多残疾人士提供文化娱乐的场所。
但程三金告诉她,这项目不赚钱,同事也劝慰她,别白费劲了。她仍旧顽固地坚持自己的想法,想在这条路上走到黑。
能拿到投资就好了,她揉揉疲惫的眉骨,头痛地想。
关上电脑准备起身做晚餐,手机铃声在这时候响起。
一接通,好友盛意大嗓音传来,似正处在一个暴跳如雷的状态。
“羡羡,快来觅live酒吧,我刚刚看到思言男朋友搂着个女的亲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