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羡是个没心的骗子。
可我还是爱她、想她。
——《思恋手札》
初秋九月,阴雨绵绵。
之江市已连续下了一星期的雨。
时羡到达酒店时,雨已停歇,空中泛着阵阵潮湿。
她只着一条黛青色吊带刺绣长裙,墨黑浓发用一根簪子低低挽起,素雅得不像是来参加酒会的。
却依然很美,肩颈线条优美,锁骨精致好看,明亮的灯光映得裸露在外的皮肤愈加白皙清透。
投资酒会设在一楼大厅,布置优雅华丽,时羡在谈笑着推杯换盏的人群中,找到了今晚要她来这儿的人——
她的顶头上司,艺培文化公司老板,程三金。
时羡端着酒杯走过去,开门见山道:“程总,您说只要我来了这,就会投资我那个残疾人文娱展能机构这个项目——”
“小时,我们暂时先不说这些。”程三金笑着打断,目光垂落在她雪白肌肤上。
时羡细眉微蹙,正要开口,程三金忽然伸手揽住她。
猝不及防,她避不开,肩头就这样被温热的手掌毫无隔阂地搭着。
“程总……?”
“小时,我带你去见几个投资商。”
程三金强硬揽着时羡朝大厅中央走去,指腹轻浮地在她肩上摩挲。
时羡心生厌恶,却挣脱不开他的手劲,手中酒杯故意朝他那边倾倒,殷红酒液瞬间弄脏他深灰色西服。
果真,程三金停下脚步放开了时羡,他看着被染脏的衣服,眉头皱成川字,面色沉沉似动了怒。
时羡在心中暗自骂他,却面带歉意道:“不好意思程总,我不是故意的。”
“时羡你不识抬举,投资不想要——”
程三金的恼怒声被突然而来的喧哗给截停。
时羡和他循声望去。
进入酒会大厅的那道门被打开,走进来几个人,都西装革履,业界精英模样。
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男人格外显眼。
身形颀长,气质斐然。
挺括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衬衫衣扣严谨地扣到第一颗。
明光锃亮的灯光下,他眉眼英隽,神色冷淡无波,任谁看着都只觉得清冷而矜贵。
清晰看清男人面容,时羡呼吸一滞,下意识侧过身子,如同躲避什么似的。
程三金没注意到她的不自然,他在认出男人身份后,连身上衣服脏污都不在意了,与大多数旁人一样,端着酒杯露出谄媚的笑,快步朝男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那位是谁啊?姗姗来迟却被众人当尊佛似地围着。”
“你不知道?闻氏集团闻市丛唯一的儿子,闻宴,之前一直待在国外,才回国没多久。”
“原来是他啊……我听说他已接替其父,任闻氏集团董事长了。”
闻宴。
时羡听着周遭人的窃窃细语,身体僵硬得像是木头人。
即使刻意摒弃掉这些声音,那个谙熟的名字仍旧钻进她耳内,烫得她心尖阵阵发颤。
下一秒。
不受控地,她微微侧身,再次抬眼看去。
灯影憧憧,闻宴微低着头听身旁人说话,侧脸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
就在这个时候。
他忽然偏头,懒懒地掀眸看过来。
猝不及防间,时羡就这样与他视线相对。
这一刻,时间似乎变得很慢,宴会上的人影变得模糊不清,周遭的谈笑声变得隐隐绰绰。
闻宴眉目漆黑微冷,投射过来的眼神平静且淡漠,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曾相识的陌生人。
在这个再无当初半分柔和与纵容的眼神中,时羡眼睫簌簌抖动,手指不由自主地捏紧衣裙。
短暂几秒后,闻宴神色自若又冷淡无波地收回目光。
时羡垂下眼睑,视线没有焦距地盯着地面某处,思绪逐渐放空。
她摸不清他有没有认出她来,不过她想,即使是已经认出来了,他也不愿意表现出来吧。
毕竟,当年分手不太体面。她说的话过于尖酸刻薄,令他难堪到了极致。
……
时羡回过神,随意朝宴会上瞥了几眼,一下子便看到了程三金。
他正一手遮住衣服上的酒渍,一手端着高酒杯,喜笑颜开地与站在闻宴身旁的那几人谈论着什么。
这场酒会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瞧程三金那作态也不像是要投资她这个项目的样子。
至于酒会上的其他投资人……他们都是商界知名的大佬,没有人牵线搭桥,谁能随随便便站到他们面前去。
时羡轻抿一口红酒,而后从偏门离开酒店大厅。
外面天色已暗,城市亮起了霓虹灯。
时羡站在酒店门口用手机滴车,半天没司机接单,一看地图发现地铁站离这不远,她干脆取消订单,沿着这条街慢慢走。
没走多久,一道闪电在漆黑夜幕中划过,伴随着震耳的雷鸣。
很快下起了磅礴大雨,气温也随之下降,风裹挟着雨珠拍在时羡身上,冷得她不自禁缩起了双肩,提着裙角小跑到街沿上躲雨。
“嘶——”
忽然,时羡痛呼一声。
她穿着一双跟又细又长的高跟鞋,踩到了个空心地板砖,左脚崴到了。
低头一看,脚踝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变得红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