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芽双眸怔怔盯牢远去的马车,半晌后喃喃自语:“即便小姐你不带奴婢同来上河郡,奴婢靠自己也是寻得到爹娘的。奴婢和爹娘,不欠你的。”
水芽娘见水芽发间没了碧玉簪,急急问道:“囡囡,大小姐送你的碧玉簪怎地不见了?”
水芽眸中隐见恨意:“被她拿走折断……”
“折断?!”水芽娘惋惜不停,“作孽啊作孽,那可是三十个带院子的宅子啊!”
“当初若不是我受不住二小姐打骂,怎会跟她去西偏院。二小姐的丫鬟们时时便得二小姐的赏赐,衣裳首饰皆有,哪像她的丫鬟们,那般寒酸。如今她得嫁景王殿下,穿不完的鲜亮衣裳,戴不完的珠宝首饰,却要将我的碧玉簪拿走折断!”
水芽娘见水芽颇为不忿,不由得暗暗皱眉,劝道:“今日我瞧她,一身素色男袍,十分简朴。那碧玉簪本就是她的,她拿走也好折断也罢,由她高兴。为了我和你爹爹,她不顾危险,同你一道来了,真真菩萨心肠,本该叩谢,倒是我们失了礼数,唉,明日……”
水芽打断她娘:“那可是三千两,可买多少衣裳,多少首饰!明日一早我们还要搬离临渡县,雇车置宅,样样都是花费,幸好还有临来前她给的两千两银票。”
水芽娘道:“爹娘有钱,明日便给你买新衣……”
水芽爹本是隐忍不发,此刻再也忍耐不住:“为何要搬离临渡县?我同你娘好不容易攒下银钱,置办下这间茶肆,生意刚有些起色,攒了些许熟客,你却要搬走!”
“还不是为了离她远些!免得又像今日这般,因她惹上此等祸事。”
自打同水芽团聚,水芽爹娘无事不依着她,无话不顺着她,宠爱无限,只盼能多多弥补这些年的无尽缺憾。又见她模样娇美,乖巧嘴甜,更是喜爱非常。
哪知未几时,水芽便暴露本性。
诸般不妥之处,他们不是不知,但哪忍苛责。可今日她诸般言语,竟至忍无可忍的地步。
“住口!”水芽爹怒道,“你这丫头,竟如此不知好歹!大小姐如今生死未卜,若是被歹人欺辱,可如何是好?你速去桓府报信……”
“你们可是我亲爹娘?为了救你们,我扭伤在地,你们竟向着外人不向着亲女!明明是你们的错,若不是你们未将我看住,我怎会被人贩子掳走,又怎会沦落成伺候别人的丫鬟?
“为少挨些打骂,我低声下气,卑躬屈膝。为了立足,整日泡在厨房那腌臜地,连件鲜亮衣裙都穿不得。她呢,将军府的千金小姐,整日里只知抚琴一件事。
“她被欺辱?那少主的下人对她这般千依百顺,那少主定爱极了她,怎会欺辱她?即便她真被那少主欺辱,失了名节,做不了王妃,仍可给那少主做妾,仍是一般的锦衣玉食。我只恨那少主未瞧上我!去桓府报信?我绝不会去!”
水芽爹浑身发抖,抬指颤声道:“你……你!我自去桓府报信!”
“不许去!你们都不许去!不然我自行离了临渡县,让你们再也寻不到我!”
“不去,不去,都不去!”水芽娘急忙抱住水芽,“你爹爹一时着急,他糊涂了!娘不让他去!她爹,还不快扶她起来,回屋上药,快呀!”
水芽爹长叹一声,终是同水芽娘一道,将水芽扶进茶肆。
待水芽坐定,水芽娘多点一盏灯,又忙去取药,水芽爹转身欲去关门,却见不远处有几人正翻身下马,皆是护卫打扮,甫一下马便急往茶肆奔来。
料是桓府之人,水芽爹急忙往外迎去,刚走几步,那几人已至身前。
为首的正是严良,他一脸焦急,拱手相问:“老爹,不知王妃可在茶肆?”
水芽爹忙摇头。
严良正欲再问,只听水芽爹急道:“王妃被歹人挟持,往南边……”
“爹爹!”水芽立起身扶墙而出,打断水芽爹,“天黑着,又无星月照路,爹爹你辨错了方向。小姐他们往北边去了,并非南边。”
严良急问:“究竟是南边还是北边?”
水芽爹回头看向水芽,只觉痛心疾首:“南边,我绝不会辨错!”
严良略微沉思,往身旁一名护卫悄声耳语。
那护卫不住点头,片刻未耽搁,拉着另两名护卫疾往门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