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她发问,香茗便道:“小姐,殿下去了上河渡,说是要不了多久便回,让小姐不必去寻他。”
庄疏庭点点头,瞧了眼窗外的雨,问道:“这雨可是未停过?”
昨夜她睡得沉,并未听见外头是什么景况。
“正是呢,王妃。”春晴道,“也不知何时能停。”
“小姐,您说今日带奴婢去瞧水芽,”香茗问道,“雨这般大,可还要去?”
“去。”庄疏庭往镜前凳上坐了,顺手拿起一旁书册,垂眸看了起来。
春晴为她梳头,迟疑问道:“王妃,奴婢能否与您同去?王妃无需奴婢保护,但奴婢想同去照顾王妃。殿下吩咐奴婢,凡事听王妃差遣。王妃若是不愿奴婢同去,奴婢便不同去。”
待春晴说完,庄疏庭便道:“你也同去。”
春晴喜道:“奴婢多谢王妃。”
庄疏庭只觉今日的春晴与昨日不太一样,虽是一般的殷勤周到,但唤她王妃时似是热切许多。
“春晴,你这梳头的手艺,比露芽竟还要好。”香茗懊恼道,“小姐日后定是不要我替她梳头了。”
春晴略显羞赧:“香茗姐姐,露芽是谁?”
“小姐的丫鬟里,最擅长梳头的那个。”香茗道,“她若见了你的手艺,定要不服,一准按着诸位姐妹的头一梳再梳,一练再练。”
春晴问道:“她为何没跟王妃一道来汝河?”
香茗此时惊觉自己失言,忙停下手中针线,瞧向庄疏庭,见她仍垂眸瞧着书册,并不在意她方才所言,方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口中仍遮掩道:“她呀,有了意中人,已出嫁了。”
露芽为何没跟庄疏庭一道来,春晴不过随口一问,并未上心。
此时她一心只想大显身手,梳出庄疏庭满意的发式。
“王妃,”春晴替庄疏庭插好发簪,“梳好了。”
庄疏庭眸光从手中书册移向镜中,并非这些时日的男子束发,而是将头发拢上反绾,发髻如朱雀之双翼,欲展将飞,左侧插了金簪,右侧一支步摇,颇为生动。
她不禁笑问:“这是什么发式?”
“王妃,这是惊鹄髻。”春晴又道,“您若不喜,奴婢可拆掉重梳。”
“喜欢。”庄疏庭抬了抬袍袖,笑道,“头发无需重梳,只是这衣袍倒要换一换了。香茗,可带了女子衣袍?”
“带了,小姐,”香茗忙道,“奴婢这就去取。”
春晴忙伸手拉住香茗,向庄疏庭回禀:“王妃,王爷亦为您备了衣袍,您今日穿王爷备的衣袍可好?”
桓照夜竟为她备了衣袍?倒有心了。
庄疏庭并无半点迟疑:“好。”
“请王妃稍候片刻。”春晴忙行了一礼,转身出了内室。
见春晴离去,香茗关好房门,急往庄疏庭身前跪了,垂眸敛目道:“小姐,奴婢方才失言,竟提起露芽来,请您责罚。”
庄疏庭将香茗扶起:“不妨事,你无需自责。那日当着殿下的面落锁,依殿下才智,应是早已知道我将诸位丫鬟遣散,只是春晴不知道罢了,日后你想跟她提起谁便提起谁,无甚紧要。”
“是,小姐。”
香茗知道,庄疏庭希望她像水芽那般,早日找到归宿。
她亦知道,庄疏庭让春晴等四晴代替她贴身服侍,是有意为之。
香茗忧心忡忡,欲言又止,只默默看向庄疏庭。
不过半盏茶,春晴便捧着衣袍回了内室。
香茗忙起身,同春晴一道替庄疏庭更衣。
庄疏庭垂眸瞧向身上伽罗色云纹衣袍,不禁想起桓照夜。
近日他很少穿紫色,倒常穿这伽罗色。
莫非他穿什么颜色,便为她备什么颜色?
庄疏庭只觉好笑,随口问道:“殿下为我备了几件衣袍?各是什么颜色?”
“现时穿的薄衣共四十件,其中男女装各二十件。秋冬厚衣共六十件,男女装各三十件。另有披风、鹤氅、斗篷等物,奴婢便不一一细数了。”春晴道,“至于颜色,大多是素色、伽罗色和紫色。”
“这般多!”庄疏庭惊道:“他这是,要做什么?”
春晴忙道:“王妃可是嫌颜色单调?王妃喜欢什么颜色,奴婢们可连夜重做。只是奴婢们于针线一事上,不及王府专事缝纫的缝工。故此,做不出繁复的样式。”
“颜色都好,无需重做。”庄疏庭道,“我只当他为我备了三五件,未料竟这般多。”
“王爷多日前便让奴婢们准备王妃一应所需,四季衣裳只是其中一项。”春晴道,“此次来上河郡,王爷吩咐一应从简,便只带来十之二三。”
香茗双目圆睁:“十之二三?”
“是,”春晴道,“准确说,是已做好衣物的十之二三,还有多件未做好的,缝工正在赶制。”
香茗细瞧这件伽罗色衣袍。
衣料考究,纹饰雅致,针脚细密,穿在小姐身上,越发显得她清贵出尘。
小姐在将军府素来简朴,十年的衣裳加起来,都没有王爷殿下替她备下的多。
不像二小姐,四季时新花色、面料及样式,件件不落,件件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