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样,他的心情就能够好起来?
于是她便突发奇想,拉人来锻铁。
“我们这里过节的时候还有打铁花和玉壶,火花会‘噗’的飞起来的!”夜昙忍不住拿手在空中划拉了几下。
“你一定没见过!到时候我都带你去看,好不好?”
“……”
从前,是他带自己去看。
如今……倒是反过来了。
“不用了……公主……”
少典有琴转头,看了看案台旁新鲜出炉的铁器——
一把锉。
那是夜昙心血来潮试着打的。
样子颇有些崎岖。
“那……我们回去?”那她再陪他玩点别的吧?
“……好。”
“有琴……”夜昙偷偷摸摸凑近了弹琴之人一些。
“你不开心的话,我还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的!”
“反正现在我有功于社稷……父皇是不会阻拦的。”
“有功……”少典有琴默默重复了一下这个词。
他停下了拨弦的手指,以袖掩唇,试图忍耐胸口突然涌起的恶心感。
“哎呀,江山之大,咱们哪里不能去……”夜昙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
……自己又说错了。
不该在他面前提这个。
可是……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啊!”夜昙恼了。
别国质子在京城也活得好好的呀!
毕竟这长安是何等富贵繁华之地!
为什么他就不能放下过去呢!
“你别忘记,你母亲也是我汉家公主!”
“难道你就知道父亲,不知道母亲么?”
“我……”
或许她说得有理……可是,那是生他养他的土地啊!
不管自己的父母是哪里人,这都是不能磨灭的事实。
“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究竟该责怪谁,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才有那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
“有琴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了。”他本能地想要逃离这一切的源头。
可她却不让他走。
“你必须要听!”
“不然我就杀了那些俘虏!
“……”
夜昙的狠话令少典有琴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
前度出门,他见到了京中的本族俘虏。
其中不乏热血沸腾的血性青年。
“殿下!”
“请殿下杀了那个妖女!为我们报仇!”
“只有殿下能办到!”
少典有琴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样的心情走出俘虏营的。
不同于那些复仇心切的少壮派贵族,俘虏营里还有一些平民。
平民们跟他说的话……出乎意料。
他们说,夜昙公主吩咐过,不准士兵们动用私刑,他们现在过得……还算凑合,至少不必再为生计发愁了。
回公主府的路上……长安的百姓,也依旧在茶余饭后谈论着边陲那场惊天动的战争,为久违的胜利感到雀跃。
自己……竟是连恨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可那些让他杀掉公主,为帝国复仇的同族,那仇恨的目光,他又如何能忘?
那夜,他在她床前站了很久。
轩辕剑还好好地挂在她床头。
也许,真的像他们说的那般——自己是最有机会杀掉她的人。
可自己的手,仿佛有千钧重,根本抬不起来,更别说去握那剑。
“……公主,是我错了。”他早就知道……都是自己的错。
“哎呀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不是要和你分谁对谁错!”他们之间,早也分不清孰是孰非。
“方才……方才我说的都是气话,你……你别放在心上嘛……”
“公主,我知道……你是……为了你的国家和子民。”是他大错特错。
不该带她去那营帐的。
从头到尾,都是他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地觉得……他们能幸福。
“……对不起嘛”,见人不再执拗,夜昙很是欣慰,“原本我和郭都护说得好好的,不会伤害你的亲人……我也没料到,他们居然会……这也要怪你爹,激怒了他们……”
“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
“开始……怎么开始?”少典有琴定定地看向夜昙。
“我们可以……成亲,这样就会有新的家,你之前不就是这么想的么?”
“家……”少典有琴喃喃自语。
家在哪儿呢?
“……我已经没有家,也没有……家人了。”
“没有这样的事!”夜昙有些激动地上前几步,却不小心将矮几上摆着的琴带倒在地。
“我就是你的家人呀……只要你想就可以啊”,她的声音小下去。
“公主,对不起……我……做不到。”他做不到当一切都没发生。
“从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那时候,你不是你。”
“现在……我不是我。”
一开始就错了。
他们是不可能和解的。
“公主……”少典有琴的嘴角漾起一抹惨笑。
“如果你……真的……”他忽的有些哽咽,“真的……只是一个侍女就好了。”这样,他们也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步了。
少典有琴缓缓起身,抱起被夜昙带到地上的古琴。
他将琴侧贴于自己脸颊,随后便阖上了眼。
无论弹什么,这乐……总是苦涩的。
“不是梦啊!”她不明白,这怎么能是梦呢!
是梦的话……他不是早该原谅自己了么!
“对不起有琴,我不是故意要摔你的琴的。”
“琴没事吧?”
她当然知道这是他母亲的遗物。
这还是她派人从北边运来的。
“琴……没事。”
有事的……
少典有琴忽然从琴中抽出了什么。
夜昙没看清,只觉眼前光华一闪。
他是要杀她吗?!
她下意识地闭起眼睛。
没等夜昙反应,少典有琴便将手上锉刀刺向自己的双眼。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溅上了脸颊。
再次睁眼时,夜昙的眼神已从惊愕转为了惊恐。
“有琴!!!”夜昙尖叫起来,“你是不是疯了你!”
姐姐好不容易才把他治好的!
“你要干嘛啊!”夜昙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急急想去扒人眼皮检查眼睛。
“你别过来!”
“你快把刀放下!”
“……别过来!”
手中锉刀仍在滴血。
那日,他偷偷带回来,藏在了琴底。
究竟是情断剑,还是剑断情?
这个问题,已是有了答案。
任何复明的希望……都不存在。
“公主……我要离开了。”
他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又下不去手杀她报仇。
甚至连一直恨她……都做不到。
便只能如此。
“你敢!你敢死,我就去杀了那些俘虏给你陪葬!”无计可施的夜昙只能以他族人的性命相要挟。
“你……不会的。”既能说出为天下黎民计的言语,他便相信她不会的。
“公主……别让我恨你……好吗?”
“好……那你先把刀放下!”夜昙的指尖掐进手掌,努力克制住处于失控边缘的情绪。
“我们可以不再待在京城,我们回去……回你家……我可以把俘虏都放了,帮你重建国家。”
“或者,你想去哪里?你说出来,我们都可以……”
“我想要去的地方,你来不了的。”
“……”夜昙能感觉到自己的心一截一截地凉下来。
“公主,我……不恨你。”
总归是他不好。
当初,看着大哥和父汗虐杀汉地俘虏时,他就没有能改变什么。
如今,自然也要承受这样的后果。
锉刀便架上了脖颈。
“公主,昆仑神……会保佑你的。
只是……此生他们都不复相见。
“等……”夜昙差一点就抓住了他的衣角。
就差一点。
便只能眼睁睁看那锉刀自他手中掉落。
“有琴!”夜昙扑上去,试图捂住他脖颈上飞溅出的鲜血。
“公主……我……想……回家了。”
他反复地提醒自己,别再爱她了,别再想她了!
没有好结果的。
却仍旧……依依不舍。
若是此时自己还看得见……
必是不愿瞑目的。
“到……母亲……身边。”
“有琴!”
“别……碰……我……”
“脏……”
最终,夜昙还是想办法说服了朝中主战派的大臣,将大部分平民出身的俘虏放回了北国。
反正……他们大势已去。
她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再踏上那片避之唯恐不及的苦寒之地。
夜昙裹了裹脸上的头巾,手摸上冰冷的墓碑。
有琴……你见到你母亲了么?
你……开心么?
泪真能断剑么?
……那情该是有多长?
不管如何,那琴与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还有她的心。
“是你害死了殿下。”墓前还跪着一个青年。
“我早就劝殿下杀了你的!只可惜……”
夜昙转过头去看那被五花大绑的人。
他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
是一样的仇恨。
“是我们逼死了他……”
旷野之上,天地之间,雪花簌簌而落。
夜昙伸出手,接得一手落雪,雪化得很快,水沿着指缝滴落。
“你明明就知道……他不会有别的选择的。”
跪于墓前的青年皱了皱眉。
一时间,他竟辨不清,这话……究竟是在对谁言讲。
朔风凌冽,寒意如针,刺入肺腑。
划过看不见的道道伤口。
“……他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夜昙缩回手,眼眶微热。
是他们堵死了他的生路。
费尽了九州铁……铸成一把锉。
————————
夜昙睁开眼,愣了半天,才缓缓从床头坐起来。
“有琴?”
她喃喃出声,却没人回应。
这还是破天荒的。
他去哪儿了?
莫不是复明后,嫌弃这小破客栈不好了?
想到此处,夜昙再也忍不住,急急忙忙踏上鞋子,向门外冲去。
“有琴?”
山间空气甚是清新。
她看见那人站在阳光下。
“……”
自己总是这样欺负他……
好像是有点过分喔?
可是梦的走向也由不得她控制呀……
好了好了离光夜昙,那你现在就对他好一点吧!
“有琴~”
夜昙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
“抱抱!”
她从人背后飞扑了上去。
抱抱就不疼了嘛~
“昙儿……”少典有琴的声音很平稳,身子却还是一动不动,伫立如松。
“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好吗?”
“那……那好吧。”
把人欺负得狠了,她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
“那……要不我先去打包行李?”五样武器都找完了,也是时候出发回昆仑了。
“吃饭的时候……再叫你?”
“嗯。”
日头太大了,少典有琴忍不住闭上眼。
过情关……谁敢闯?
千古恨,轮回尝。
他有些恍然。
一次一次错过。
一遍一遍来过。
梦真的醒了么?
马车在云中疾驰。
“你……”夜昙掀开车帘,望着人的背脊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点尴尬,这次,他们之间是真的冷场了。
大傻瓜!就知道赶路!都不知道和自己说句话的嘛!
从昨天早上开始,一直到今天晚上,他都没怎么和自己说话。
期间,她只能看他一个人在那发呆,从日头高升站到星移月升。
虽然是有一起睡。
但他到底要闹别扭到什么时候嘛!
“?”感觉到身后那异常灼热的目光,少典有琴转头。
他是觉得,自己或多或少仍受梦中情绪所扰,还想再调节一下心态。
可夜昙哪里能等得及!
“你进来!”她已经决定——还是暴力打破这样的尴尬吧!
她记得嘲风说过,不管对方怎么样生气,在一起睡上一觉就好了!
可他们昨夜明明都睡了……
看来和衣而睡根本没用!
“你原不原谅我!嗯?”马车内,夜昙的手撑在少典有琴的头侧,语气和目光中已经带了点威胁。
“你理不理我!说!”
就比比谁更执着好了。
“我……”神君想说他还需要调试一番。
话还没说完,嘴就被堵住了。
“!!!”
自己居然被推开了!
离光夜昙瞠目结舌中。
“不是你说这世上有远比复仇更重要的事的嘛!”
“怎么都不算数的?”
夜昙鼓起面颊,有些气恼。
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
“而且梦里你还嫌弃我!你嫌弃我脏!”
“我……不是那个意思。”那时候他没办法将话说得很完整。
“我只是不想让你……”
不想让她的手染上血。
不想让她因为他的选择自责,内疚。
“让我什么?”夜昙有些激动。
“……没什么。”
“……你还是在怪我。”肯定的语气。
“我只是……”心里堵得慌。
“我……”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昙儿,我没有怪你。”
“可是……可是你都不理人家……”夜昙的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那人家也是会……”
“不安呀……”
谁知道他要一个人静到什么时候嘛!
“昙儿……”神君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会因为我没和你说话……就不安吗?”
毕竟大多数时候她都没心没肺的。
“你真的会……”少典有琴忍不住抚上人颊,轻轻将娘子的脑袋转向自己。
“……哼!废话!”
“让你不安,对不起……我只是……”
他看到她,就会想起梦里那些战争。
那些人……都死了。
想到这件事,他就没有办法对着她笑得很开心。
“……有点难受。”
“……”夜昙张了张嘴,到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来。
因为是做梦,他们潜意识里爱着对方,所以要相爱……很容易。
可她没想到,怨恨也会这么容易。
“我知道……那都不怪你。”毕竟,要他家昙儿乖乖去嫁个老可汗……这事基本不可能。
所谓战争……就是这样残酷。
“我是想,如果带着梦里的情绪来面对你……昙儿……其实这对你也不公平,不是吗?”
自己不能这么迁怒她。
有道是,草木有情也相思。
看着自己别扭,她也会伤心的。
“我没想到……”没想到她会觉得自己冷落她。
夜昙怔怔地看了人一会儿。
“……傻瓜。”说着她便将整个脑袋埋进人胸膛。
“啊?”怎么又骂他呀!
“……也不能怪你……”夜昙在人怀里蹭了会儿,心情好转许多,“咱们这次的梦……稍微有点像赵氏孤儿呢?”
是恩人,也是仇人。
不过,赵氏孤儿会选择杀掉仇人。
他却什么都不想要。
有点难办。
“其实!”夜昙突然想到了个好主意。
“其实很简单的!你只要恨我就行了呀!”
根据她的经验,恨可以迅速让人振作起来。
“要不骂我一顿?要不咱们打一架?”
“我不要!”
这主意不可谓不馊,才提出来就被人激动地否决了。
“我不要恨你!”少典有琴将夜昙抱得更紧了些。
她是他爱着的人呀!
纵然一路走来,也会有矛盾,却不该这么解决。
“我只是不明白,如果现实里,我们若是这样的……”神君想想夜昙那不伦不类的比喻,觉得似乎也有些相像——都是难题。
“我到底该怎么办?”
神君抬头望天。
忽觉自己胸前有些湿润起来。
“昙儿你……你别哭啊……”
“可是你都讨厌人家了……”
原是夜昙用手指点了些自家口水,擦在眼下。
只是擦着擦着,她忽然就想通了。
……被人欺负了,也只会害怕、伤心、生气,默默忍受,却从来不会长久地去怨恨一个人。
只是责怪自己。
在那些梦里,被人设计,被她伤害,他并没有去复仇,去为自己讨个公道。
大概……这就是真正的神。
神是公义仁慈,是爱人,是不嗜杀。
真正的神不论遭遇了什么,大概都是不会怨恨世人的吧?
名副其实的大傻瓜一个!
“有什么必要觉得罪恶呢?你不必勉强忍情的……”
“昙儿我……”
“这人间,最精采的、最无趣的、最炙热的、最寒冷的,是人。”
“对人来说,最美的便是情啊……”
“有情……有什么值得纠结的呢?”
“无非就是怕他人说你怎么能忘了血海深仇。”
“可是情与仇,也并不一定就冲突吧?”
“仇也是情的一种。”
“你怎么能因为这个就讨厌人家!”
“我没有讨厌你啊!真的!别哭了好吗?”
“那你总归是让人家不安了,要满足人家一个要求!”夜昙揉着眼睛,开始坐地起价。
“……好,什么条件,你说。”他根本受不了她这么一直掉眼泪。
“用不着这么严肃!很简单啦~”夜昙伸手捧住人脸,“只要你把我当成一个普通女子。”
“喜爱我的容颜,想要占有我的身体,那都是最简单的爱欲。”
“不要去想我是什么样的人,是善还是恶,又有多爱你……”
她踮着脚去亲。
只要她亲他,他便会闭眼。
这样他便不会讨厌看到自己了。
“有琴……”夜昙稍稍松了嘴,在人耳边说悄悄话,“今日,你就都忘了吧。”
忘记要守护的一切。
忘记你是谁。
忘记我是谁。
忘了彼此名姓。
我们就是四界之中最寻常的男女。
没有淌过坎坷的命运之流。
没有山岳一般的重担压在肩头。
没有恩情、同情、敬爱、应该与责任。
更没有什么通天的法力,或者无双的智慧……
虽然现在也没有……
不过,我们又比寻常男女要特殊一些……
没有误会、欺骗、遗忘、怨怼、胆怯与恐惧……
没有苦大仇深、情深不寿、遗憾错过、阴阳两隔……
没有什么世俗礼法,不是什么门当户对,亦未曾相隔天地与时空。
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不必有。
只是最纯粹地爱着一个人。
不计因果,不问前路。
“……”
他明白她的意思。
她也根本……没有给他一丝缝隙。
于是,他便不想再费神去想什么四界。
一切都遵循本能,只为了此时,此刻,还有她。
如果能够永远停留在这里就好了。
可惜,他们不能。
车在震动,也不知是因为风,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马儿依旧在跑,对自己拖着的车,还有那车里的人究竟如何并不关心。
反正不会阻扰它继续一溜烟地朝着前方的天际奔跑。
车厢里,玄商君抱着自家娘子。
“昙儿……我们永远都不分开了,好不好?”
“嗯!”
可惜……他们不可能永远在这里。
————————
“???”
少典有琴看着怀中人。
他才要施法,她却死命摁住他的手。
“不用啦……今天没关系。”
夜昙手脚并用,将人盘住。
“就算是对你的补偿吧~”
“真的没事吗?”
“所以我就说了很安全啦……不是让你别想其他嘛!”
“……好。”少典有琴复将人抱紧,“我们……好久没有这样了……”
“你那么想我啊?”夜昙撩起自己的一缕头发,坏心眼地开始挠人下巴。
“那……要不再一次?”虽然已经累了,但她还是可以舍命陪君子的!
毕竟说了要好好补偿他的。
“想什么啊……”神君有些无奈,“我是说好久没有这样交流了!!!”拜她所赐,那些伤春悲秋的氛围真的一下都褪尽了。
“哦……交流~啊……”夜昙忍了又忍,到底还是没有完全忍住,“噗嗤……你真的很不行!”
“离光夜昙!!!”
一阵兵荒马乱。
“不行了,我投降了!”夜昙感觉自己这回是彻底被榨干了。
“那……我先原谅你骗我这件事……”少典有琴拿下巴蹭蹭夜昙光裸的肩,开始给她穿衣服。
“剩下的……”
“就等之后再说”,神君很是狡猾地留了个尾巴。
“你这混蛋!原谅还分批次啊!”
“……嗯……不行么?”神君也学起夜昙的样,一脸无辜。
“……行行行!”
“欸?你做什么呀?”神君抓住夜昙抽走他束发簪子的手,“不是累了么?”
“没什么,人家就是想再看看你披头散发的样子嘛~”
“你喜欢我那样子?”披头散发的,他可不喜欢!
初时,心里那股难忍的酸涩之感……此时倒是全成了醋味!
他觉得梦里的那个自己……也太不着边际了些。
“嗯嗯~”夜昙点头,说着又拿手扯扯人墨发。
“嘶……”
见人露出吃痛表情,夜昙赶紧松开。
“那个……你……抹脖子的时候……疼不疼?”不安分的手趁机偷偷摸上人的脖子。
没有疤呀?
还好还好!
“不疼。”
“胡说八道!”嘴里一句真话都没有!
在那浩瀚星河,你是什么?
在她温柔眼眸,你是什么?
是存在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