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青葵在帐中,她甚是惊喜地叫了一声,“姐姐~”
“现在要叫哥哥。”青葵非常严谨地纠正她。
这可是在军中,要是被人发现她女扮男装,那按军纪,她就要被斩首示众了!
“哦。”夜昙有点不情愿地嘟嘴。
然她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
“那……哥哥!你们俩刚才在干嘛啊?”夜昙好奇地看了看青葵,又看了看少典有琴。
她的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
等等,她爹现在脑子不好使了,她青葵姐姐不会是看上她师父了吧?
夜昙略有狐疑,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不会的,青葵要移情别恋,早就移情别恋了!
虽然自己身为嘲风的亲女儿,但要凭良心说的话,她那阴险狡诈的爹,到底还是配不上青葵姐姐的!
至于自家师父嘛……看起来和青葵姐姐还算般配……
想到这里,夜昙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
不行不行,青葵姐姐只能是她一个人的!况且,光一个嘲风就已经够让自己头大的了!
“你们……到底背着我在密谋什么啊?”夜昙眯起眼睛,看向少典有琴。
方才她进来之时,也感受到了凝重的氛围,故而旖旎的念头仅在她的脑海之中停留了那么一瞬。
“呃……昙儿……我们是在……”他们当然是在密谋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情。
闻言,神君开始尝试组织谎言。
此事涉及嘲风的身份,暂时不能告诉她。
“我们只是在分析为何会身处此界”,青葵迅速接下了话头,“昙儿,你一向聪明,不如就给你的玄商君分析分析吧!”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准备把位置让给夜昙。
“诶,哥哥,你去哪儿啊?”夜昙一把抓住青葵的手腕。
她一点也不想让青葵走。
“这……我还要去巡营”,青葵看了看二人,又冲着夜昙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对她那些小心思心领神会,随后便非常有眼力见地退出帐去。
“……”
夜昙接收到了青葵的眼神,突然有些回过味来了。
“……我姐姐肯定是讨厌你!”她转过头去,怒视少典有琴。
认识到青葵的目的是让他们俩独处,不知为何,夜昙有些恼羞成怒了。
“……此话怎讲啊?”忽然得到一个愤怒的眼神,神君很是莫名。
他哪里又惹到她了?
青葵公主要走,他也不能拦着不是。
“都是你都是你”,夜昙开始撒泼无赖,“总之都是你的错!”她已经意识到,青葵可能是想撮合他们俩个,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哼!”
“好了”,神君赶紧服软,“都是我的错还不成吗?”
不说现在帐中没有外人,就算有外人他也得服软不是。
“别生气了,小心气出皱纹。”
“呸!你才有皱纹呢!”夜昙用手撩了撩半干的头发,将整个脸蛋都露了出来,表示自己是青春无敌的!
神君顺手接过她手上的毛巾,将她按在床上,很是熟练地开始帮她擦头发。
昙儿向来马马虎虎的,头发总是擦到半干就算了。
但现在他也没办法用法术速干,只能慢慢擦了。
“他们说……”夜昙对自家师父的伺候也已经挺习惯了,用两手撑着床沿,习惯性地开始晃脚,“要把我杀了祭旗。”
“放心,你现在可是苏妲己啊,肯定能平安到朝歌的。”神君试图安慰。
说得好有道理哦,凭她这么伶牙俐齿的,竟也无法反驳。
夜昙瘪嘴。
“那你不会真看着我嫁那什么纣王吧?”
拿捏男人的事情,她听过,在话本子上也看过,甚至已经总结出一条金科玉律——打一棒再给一个枣,先冷落再欲迎还拒。
狐狸精的固宠之术,无非也是这样。
对和女人争宠这种事情,夜昙的兴趣不是很大。但如果真的要进宫的话,她也不介意像苏妲己那样,在朝歌掀起腥风血雨。
翻手为云的日子,光是想想就带劲!
“你是说帝辛啊,他应该是死了。”
嘲风挖了好多天,硬是没挖着,这不同意班师回朝了嘛。
不过……也不排除诈尸的可能。
“你说什么?!”夜昙震惊了!
她的娘娘梦还没开始做就破灭了!!!
那身为苏妲己的自己到底要用什么身份在这里玩下去啊?
纣王都死了……
“那我们在这个阵中死掉的话,到底是不是真死啊?”夜昙一边问,一边吸了吸鼻子。
“我……”神君停顿了一下。他本是想继续混过这个问题的,但看到夜昙的表情,又觉得还是实言相告比较好,“我也不能确定。但……若有危险,我定会保护你和你姐姐的。”
“噢”,夜昙认同地点了点头。经过轩辕坟这一遭,她并不怀疑他的话。
面临绝境的那几天,尽管他身受重伤,也都在想着她,惦记她的安全。那时,如果他们真的一直等不来救援,她感觉,也许他还会做出别的什么让人惊讶的事情。
也是从那时候起,夜昙终于开始觉得,没有情之前说的喜欢她,也许并不是一时兴起的玩笑之语。
现在,她能够确定,这个人是可信的。
不然呢,自己爹甚至都成为她的对头了,她和姐姐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没有情了。
“师父,我告诉你一个事情,但你不能告诉别人嗷……”夜昙犹豫着开口,“姐姐那你也要保密哦!”
“什么事?”难道她又闯了什么祸了?
“你先发誓不告诉别人!”
“好,我发誓。”
“附耳过来”,夜昙将头凑到少典有琴耳边,“我跟你说啊……”
“什么!?”神君惊讶地看向夜昙。
“你说嘲风就是杀害那些女子的凶手?”
这看似离谱,又仿佛是在情理之中的情况到底算什么啊?
“你怎么不早说啊?”少典有琴的语气有些重。
若是早说,他们还能防范一下。
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了。
“我……”确实是她理亏没错,但是……
那可是她爹啊!她可没大义灭亲的高尚情操。
“你吼我!你居然吼人家……呜呜呜”,夜昙赶紧用手捂脸,试图逃避责任。
她一边假哭一边从指缝中偷看对方的反应。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没有要怪你的意思……”面对耍无赖的夜昙,神君只能选择先哄再教育,“但是咱们以后能别隐瞒这么重要的事情吗?”
“呜呜呜……”夜昙假哭得正欢,见他服软了才点点头,小小表示一下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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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不哭了”,神君也不追究夜昙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了,用梳子顺好了她的头发,便将人按回床上,“好了,睡觉了”,说着,他又紧了紧夜昙身上的被子。
在轩辕坟那里待了这么久,感觉她可能有点着凉了,刚才还吸鼻子,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
夜昙只有脑袋露在被子外头。
“那我要是睡着了,有人冲进来杀我怎么办?”
她的“有人”,其实就是特指的嘲风没错。
“放心,他不敢”,他的身份在那,不可能有人会擅自闯帐,且自己在这还是嘲风长辈。
“我会守着你的。”
“对了,你那个伤怎么样了?”夜昙从来都不会是那个安分睡觉的主儿,边说边又坐起身来,开始上手扯人衣带。
前几日都被他躲过了,今天她非要看一下。
夜昙在避嫌这方面向来没什么自觉的。
况且她觉得,避嫌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他们本来就不清不楚的。
成功扒掉了腰带后,夜昙注意到了一处旧伤。
这是刚认识他的时候,她用美人刺刺的。
“还疼吗?”夜昙的指尖弱羽毛般轻轻拂过。
“……没事了”,自从被解救之后,好医好药都供着,伤口也基本愈合了。现在,他与其说伤口疼,还不如说是痒。
明明就很想她,却还要义正言辞地拒绝。
他这也太难了吧!
“你……睡不着的话,我出去给你熬碗姜汤喝吧!”
自家娘子的上下其手让神君有些难以忍受。
神君想逃。
他知道夜昙并不喜欢姜汤、解酒汤之类的东西。
“不要!”果不其然,夜昙当即拉住他的手。
“那……那快睡吧”,用姜汤吓唬她有点效果了,少典有琴趁机提出要求。
“那……人家还是害怕嘛!”其实,她才不害怕。
只不过……在那洞里,她抱着他睡习惯了。
“要不……”夜昙有点想留人,但又不好直接提出来。她的眼睛咕噜噜转过一圈,找好了借口,便抬手指了指床榻,“要不然你贴身保护我呗!”说完,她又觉得这意思有点太过明显,便欲盖弥彰地加了句话,“我可以付你钱。”或者说是……嫖资?
“……”神君听了,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好歹忍耐了下来,没笑出声,嘴角却弯得很明显。
他要是公然嘲笑自家娘子,不知道还要遭受多少个白眼。
“那……你打算给我多少?”少典有琴能感受到,自轩辕坟那事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了一些进展。
不过……这时候,大概还是应该吊着她一下比较好?
神君想起飞池给总结的话本子爱情三十六计。
现在他应该拉扯吧?
“那……你要多少啊?”夜昙有点吃惊,她现在几乎都忘了,自己师父是个兽界知名财迷。但是,付钱这话是她自己说的,公然收回就有点太快了。比所谓的“朝令夕改”还要快。
“十两一个月,不能再多了!”夜昙决定先发制人。
“月底结账,困难的时候我要赊账。”
现在她的荷包里可没多少钱。
“好。”神君忍不住笑着去搂她的肩,“那……主人现在可以睡了吧?”
“哎呀……你抱太紧了!”夜昙边抱怨边顺势躺下。
她就是想要一个抱枕!也是为了生命安全!嘲风现在要杀她!她很危险的!
就是这样的!
她付了钱的!
就算是赊账,那也是付了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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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少典有琴哄夜昙睡觉的同时,另一营帐里,青葵和嘲风也经历了一些不为人知的尴尬。
青葵觉得,嘲风可能真的把自己当成了最好的兄弟。
他们俩就差桃园三结义了。
只是这义气里,到底有没有什么别的情感……
她是完全不敢想。
细思极恐啊!
就这么着,这四个人一路上别别扭扭的,旬月之后,终是安然无恙地来到了大商的国都——朝歌。
是日。
大商朝廷施以了这支凯旋的军队最高规格的欢迎典礼。
华盖下,马车里,是天下的共主——商王帝乙。
长阶下,苏护首级被嘲风捧着,跪献给了商王。
献俘后,嘲风再次走过玄商君身边,用眼神瞥了他以及他身后的夜昙一眼。
他非常不满。
玄商君似乎是想直接昧下他们此战获得的一个重要的战利品——苏护的女儿苏妲己。
这俩个一路上都同出同进,究竟是什么关系,已经不言而喻了。
没想到,这个叫苏妲己的冀州第一美人居然有这么大的魔力,竟然能让这个不苟言笑的玄商君都沦陷了。
果真是个妖女!
感受到嘲风厌恶的眼神,躲在少典有琴身后的夜昙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但是瞪归瞪,其实她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也许是因为夜昙那嚣张的态度,嘲风突然停住脚步。他双手相交,向商王行了一礼,开口道,“大王,此战,我们还俘获了苏护之女,苏妲己,特献予大王。”
“哦?”年老的商王闻言,终于睁开了半合着的眼。帝乙顺着嘲风的视线看过去,打量了一下这个所谓的第一美人。
美是美的,但……就是个小姑娘而已。
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不是……”夜昙被盯得有些发毛,偷偷拉了拉少典有琴的衣服,小声嘀咕,“他不会看上我了吧?”
不是吧不是吧?纣王死了,难道要她嫁给纣王的爹不成?
救命啊!这都能当她爷爷了!
她还没那么重口啊!
神君侧身,拉了拉夜昙的手。安抚她后,他便上前向商王——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行礼。
夜昙跟在玄商君身后,亦步亦趋。看着少典有琴行礼,她也歪着脑袋,有样学样地行了一个。
“启禀大王,苏护之女,于臣有恩”,要他在这不认识的“父亲”面前自称“儿臣”,他多少还是有些别扭的,“请大王将她赐予臣。”
“……准。”年迈的商王并不想在这个女人的问题上为难儿子,况且这次战争还让他失去了另一个儿子。
帝乙抬了抬袍袖,向众人挥了挥手,随后又举起装有苏护首级的盒子宣布道:“明日庆功,此头为酒器,达旦痛饮。”
“大王万年!大商万年!”
在众人的山呼声中,商王的轿子转向了内宫方向。
等商王的銮驾走了,群臣才能陆续离开。
“他刚才手上拿的是我那名义老爹的头?”见老商王走了,夜昙便不再规矩地站着了。她开始在少典有琴身后探头探脑。
“……别看了”,神君以为夜昙还是有点感伤的,便出言安慰道。
其实他完全就是想多了,夜昙对这个世界的便宜老爹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此时的她正暗暗对着那头许愿。
对不住啊便宜爹,爹的话,有一个就很够了。
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啊,您老人家就好好安息吧!成王败寇,女儿就不怪你连累我了,不过你必须要保佑你的宝贝女儿在这里始终安安全全,最好还能呼风唤雨,不然我可不会派人给你上坟的!
“昙儿,明日的宴会……”神君想了想,决定还是用吃的去转移她的注意力,“你与我一起去吧?”
“怎么怎么,我也能去赴宴啊?”闻言,夜昙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她的确是对这种场合很有兴趣。
这会儿她已经开始想宴会上能有什么好吃的了。
当然,是除了头以外的,肉。
“当然。”他怎么可能把她丢下。
此间危机四伏,嘲风现在摆明了就是要见缝插针地给她使绊子,估计是还没放弃对她赶尽杀绝;还有嘲风那些兄弟们,也同样让人很不放心。
神君只觉危机四伏。
“我姐姐会去的吧?”
“嗯……”他听青葵说,好像她和嘲风还有什么节目要表演。
他这便宜连襟,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