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嫖妓生子,传出去最多说他风流,至于将小妾和私生子撵出府,非但不会落得不仁不义的名声,甚至会有人鼓吹他宠妻爱子。
但罗父就不同了,强占人妇、嫖妓、宠妾灭妻......那赵氏甚至连妾室都不是。
罗怀琦深知父亲是个极要面子的人,指不定要羞愤得就地辞官。
看出她神情动摇,周伯为讥笑:“皇后娘娘倒也不必如此苦恼,只要您屈尊解决臣今日困境,周家不但归还赵氏身契,还可助令堂铲除赵氏母子,让他们从此在京城永无立身之地。”
闻言皇后抬头,眼中划过一抹晦暗。
皇帝和一众大臣不出半日便回朝,最棘手的赈灾一事已分派下去,只剩下些不痛不痒的扫尾,文官唇枪舌战吵了许久,净是些只说不做的假把式,皇帝一句“改日再议”就叫他们偃旗息鼓。
换朝服的间隙邓公公匆匆忙忙赶来和卫公公碰了个头,将一早后宫发生的事情避重就轻交代一遍。
原是天大的丑闻,但碍于前些日子谢贵人未承宠却怀孕一事,卫公公都麻木了。
“劳烦卫公公回禀,兹事体大皇后娘娘不敢私自做决定,还望陛下圣裁。”
卫公公斜睨他一眼,叹气:“这样的事再多折腾几回,咱们的脑袋都得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
邓公公连声应是:“改日得空了请总管喝茶。”
卫公公揩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甩着拂尘小心翼翼地转身去通禀。
不出片刻内室便传来玉瓷摔碎在地的声响。
卫公公捂着帽子急急忙忙跑出来,招呼两边站着的小太监:“快备驾!”
凤仪宫乌泱泱跪了一排人,脑袋恨不得埋进地底,生怕皇帝盛怒之下把他们全灭口。
皇后在殿前接驾,往常皇帝都会迎面将她扶起来,但今日帝王耐心告罄,只冷声吩咐她起来。
近日接二连三的腌臜事都由凤仪宫传出去,已有闲言碎语觉得皇后德不配位,皇帝连带着厌烦她,人之常情。
罗怀琦早已不是从前幻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天真姑娘,她看透帝王薄情,心寒尤胜天寒。
思弦心疼地搀扶起她,心中怨怼有口难言。
皇帝坐下后问:“谢氏可招了?”
卫公公:“谢氏满口胡话、言辞不一,只说自己遭奸人所害,到死也没交代对方名姓。”
谢贵人因为秽乱后宫、意图混淆皇嗣,废除位份打为贱籍,皇帝下旨赐白绫,但谢贵人喊了一声“臣妾冤枉”,撞柱而亡。
宫里忌讳妃子自戕,卫公公自然不会拿这件事触霉头,因此谢贵人这英勇之举不仅没能博得帝王回心转意,死后尸身也一卷破席和太监宫女同去。
皇帝自然不会认为她是真的冤枉,只当她与那奸夫情深似海,而谢贵人有孕和侍卫私闯后宫两起接连发生,很难不让人怀疑其中有关联。
皇后接过宫女端上来的茶盏,温声劝慰:“陛下喝盏茶消消气。”
皇帝神情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皇后识趣地将茶盏放在一边:“涉案侍卫都已带来,陛下可要审?”
皇帝:“朕信得过你。”
皇后故作羞赧一笑,转身吩咐:“把人带进来。”
周伯为和仍昏迷着的副司员外郎被抬了进来,一杯水对着脸泼上去,员外郎急促喘息两声后醒来。
卫公公先声制人:“皇上在此,还不将你二人所犯罪行一一招来。”
周伯为眼珠一转,高呼万岁:“陛下明鉴,臣管制不严才让手下人犯下这样抄家灭族的罪行,甘愿受罚。”
忽的话锋一转:“但侍卫夜闯后宫一事臣当真不知情,侍卫夜巡也都由赵大人负责,望陛下明察。”
员外郎本就不清醒,突然被点名吓得话都说不全了:“你、你怎么血口喷人!”
“陛下!陛下!是他周伯为贪生怕死,意图对死尸下手,伪装成......”员外郎说着说着脸色变白。
周伯为既然敢给他泼脏水,自然是有恃无恐,慎刑司油水虽比不上宫中其他地方,但每天进出慎刑司的宫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时不时还有主子犯错关进去,少不了行贿免几顿板子。
但慎刑司设立初衷就是为皇帝办事,一旦被皇帝知道他有二心,别说官位了小命都难保。
周伯为正是拿捏住他这个把柄,才敢多次威胁他为自己办事。
员外郎细想自己如今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险些两眼一闭吓死过去。
卫公公手一挥,两个小太监一个掐虎口一个掐人中,愣是把人掐到疼醒。
皇帝:“继续说。”
员外郎颤抖着泛白的嘴唇,哆哆嗦嗦想要开口,周伯为突然低头装作不适,实则面露凶光看向他。
员外郎蓦地想到他面不改色剁人命根子的血腥场面,含泪认下:“臣罪该万死。”
周伯为暗自露出小人得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