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才下车,摊贩的叫卖声都小了两个度。
无他,沈沂之在这一片实在太过出名。
一言以蔽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当然,这里说的是他出众的外形条件和堪比东非大裂谷的贫穷程度。
毕竟沈沂之刚来这里的时候,不少人都觉得他是来体验生活的富二代。明里暗里有不少人接近他,心想没准儿这就是阔少对于交朋友的考验。
直到对方每次拖房租都被那个河东狮骂上至少一刻钟,他们才回过味来。
影视剧不可信,大帅哥也可能是死穷鬼。
有气质的帅哥也一样。
谁说穷人都没有气质?
你看沈沂之,多风流潇洒的气质,谁看了不觉得他是富二代?
对于摊贩们或直白或隐晦的目光,沈沂之适应良好,甚至有心情对他们挥手打招呼,然后才带着人先去了房东的住处。
房东和沈沂之不住在一栋楼,她住隔壁栋,走一分钟就能到。
沈濂权跟着沈沂之绕到了后面那栋楼,不动声色地打量一圈。
比前面那栋好一些,至少没有临着那些摊贩,外墙也没有被熏黑。但这么近的距离,想也知道夜里不合规的夜市一开,这一片会吵成什么样。
楼道逼仄潮湿,一楼楼梯的空间下堆放着许多落了灰的箱子,材质不一。
二人前后脚上了三楼,沈沂之郑而重之地敲门,在门开之前忽然说:“来得突然,忘了和你说我还要借三百块。”
沈濂权并不意外沈沂之会和自己借钱,但却没想到对方只借三百。他正要说什么,门忽然被人从里推开,打断了他的话。
穿着棉质睡裙女人身材丰润,脸上敷着厚厚一层绿色泥膜。即使有面膜阻碍,也能从她叉腰抬下巴的姿态看出其后飞扬的眉眼。
“敲敲敲,几点啊就敲?叫魂呐你们?”
门开的一刹那,沈沂之脸上就挂上了招牌式的笑容。
定睛细看就会发现,这笑三分谄媚三分紧张,还有九十四分的真诚歉意。
“那个……”
看清门外来人,房东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道:“哟,还知道来找我?我还以为你丢了那个破木头架子欠租跑路了呢。怎么,这次又要拖三天还是五天?你当我开孤儿院的?孤儿院都不养你这么大的巨婴了!三百块钱,你拖来拖去几次了?”
沈沂之被骂得狗血淋头,丝毫不敢还嘴。
“就是乞丐去要饭,一个月都不止三百。你连三百都赚不到,你成天都在干些什么?真不行就去酒吧卖酒,多的是买单的豪客,别白瞎了你的脸。”
沈沂之没注意到沈濂权明显难看下去的脸色,他正双手合十不住道歉,一双眼睛闪着光似的可怜巴巴:“这次真不是拖房租。好姐姐,我这次是来补交房租的。”
房东翻着白眼往前伸手,沈沂之扭头看旁边的沈濂权。
沈濂权:“只收现金吗?”
“这话说得像是我故意只收现金为难你们似的。”房东撇着嘴从睡裙口袋里摸出手机,试了两次都没能面部解锁,于是骂骂咧咧地输密码。
沈沂之压低声音:“是我没手机之前只能给现金。”
沈濂权深深看他一眼,没说什么,只在房东解锁手机后扫了码转了钱过去,动作极为干脆。
“违约金一起转过去了。”沈濂权收起手机,态度依旧温和,“我们今天就搬走,之前多谢照顾。”
沈沂之额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什么搬走?谁要搬走?他什么时候说过要搬走?搬走了去哪儿找这么便宜的房子?难不成真要睡天桥下?
开什么玩笑!
他堂堂五道将军绝不睡天桥!
房东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沈濂权打量了一遍,目光又在沈沂之脸上转了两个来回,跟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没等沈沂之想明白她恍然大悟了些什么,房东已甩上门,提踏着拖鞋去洗脸了。
差点被门拍到鼻梁的二人齐齐后退半步,对视一眼,都有些猝不及防的茫然。
钱交了,房东关了门,二人便挨挤着下楼。
这一片的居民楼隔音都差得离谱,即使走在楼梯间,沈沂之仍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你转了多少?”
沈濂权:“两千。”
沈沂之倒抽一口冷气:“这么多?!”
讲讲感情都能交七个月的房租了!!!
沈濂权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待到二人走出楼道,他先停了脚步,迎着沈沂之看来的目光说:“搬到我那儿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