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后,是沈濂权先开了口。
“还有一种可能。”
“嗯?”
沈濂权扔出一记惊雷:“陀灵道尊真的存在。”
“什么?”沈沂之露出困惑的表情,“他不是本身就存在吗?”
“我的意思是,会不会真的有这么一个神?”沈濂权屈指轻叩茶杯杯壁,眼睫低垂,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他微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论是邪神还是什么,他都是真实存在的。他发展了一群信徒,并且通过信徒献上祭品的方向修炼一些邪术。”
沈沂之怔了一下,紧跟着说:“你是想说,可能有方士故意引诱普通人信奉他,想要通过造神的方式,让自己得道成神?”
沈濂权叩着茶杯的手指顿住,他重新看了看沈沂之,没有赞同也没有反驳。
沈沂之烦躁地啧了一声:“的确有这种可能。”
“费尽心思隐藏在最深处的手段,不可能轻易见光。”沈濂权说,“我们总会知道他的真面目。”
沈沂之烦躁地往沙发靠背上一瘫,随手抓起勺子舀了块布丁塞进嘴里用力咀嚼,想象自己在嚼的是那个狗屁陀灵的肉,把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沈濂权看他这副模样,心知对方恐怕在心里把那陀灵道尊骂成了筛子。他将茶杯往对方面前推了推,温和道:“喝些绿茶,清清火。”
沈沂之虽然心情不好,但还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压了压火气:“我总觉得医院和广棣村的事情还有些问题。”
“希望赵警官那边能有更多线索。”沈濂权道。
方士有方士的办法,警察有警察的渠道,各有优劣。
方士能占卜推算,但此法所得到的结果往往空泛。这件事背后藏着个道术强大之辈,沈沂之试过几次,次次都是一个参考意义不大的结果。
因果循环,冤孽皆消。
可这是谁的因果,谁的冤孽?
沈沂之算不出来。
他觉得自己就像被套上绳子的狗,而那个陀灵道尊正牵着绳子的另一端,有意引着他去做什么。
“我总觉得漏了什么……”沈沂之喃喃。
“慢慢想,不……”
沈濂权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沈沂之已经站了起来,飞快跑向大门。他微惊,起身要跟,口中急问:“怎么了?”
“我的房租还没交!!!”
回答他的是沈沂之的惨叫。
*
北区某居民楼附近
下午四点,日头没有中午那么毒,老旧到和危房别无二致居民楼外推出了一堆摊位,油烟袅袅升起,将本就发黑的楼面熏得黑中透油。
沈沂之原本想要极力拒绝沈濂权送自己来的建议,但是对上那张带着温和笑意的清隽面容,他卡了一下,成功错失良机,最后莫名其妙上了车,在半个多小时后到了自己一直租住的地方。
二人就这么一起见证了诸多小贩出摊的过程。
后悔,当事人的情绪就是后悔。
任谁带着心里颇有好感的对象见证自己贫穷无能的一面,都会耻于见人。
沈沂之自然也不例外。
沈沂之心中后悔不已,坐在副驾上犹豫半天也没有推开车门。
开门之后怎么办?难不成他要带着沈濂权去自己那个破烂房子,再去找房东一起承担拖延房租引起的怒火?
那还不如捅他一刀,毕竟他被杀,不会死。
可要是真去了,他就会死了。
难堪死。
正犹豫着,沈濂权忽然探身过来,沈沂之心下大惊,下意识身体后仰贴紧座椅靠背,紧张不已:“等等我自己会开……”
门。
剩下那个字还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沈濂权已一手撑在座椅边缘,一手半环过沈沂之的前腰,解开了扣在他腰侧的安全带。
“安全带的卡扣有些问题,不太好解。我之前忘了送去修。”沈濂权轻声解释时抬起头,和沈沂之的目光对上。
那双眼睛仿若点漆,深而沉静,一眼望过去就让人无法移开。
沈沂之听到自己不争气的声音:“哦、哦……要我去家坐坐吗?”
话才出口,沈沂之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怎么就被美色所迷,说出这种不过脑子的话来了?
“却之不恭。”沈濂权眉眼间浮上一丝真切笑意,霎时间冲淡了沈沂之心中的懊悔。开门下车时他心中暗想:迟早都是要坦白的,现在让他知道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