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斋院?”
妙仁庵主闻言怒目圆睁,连话还未听完便带着满腔被顶撞的怒意大步去向斋院。
妙仁庵主身后跟着一群看好戏的尼姑。
尼姑脸上都挂着幸灾乐祸的嘲弄笑意。
有人悄声道:“孟昭音真是疯了,她这回定要被庵主罚得不成人样!”
……
彼时孟昭音和月枝两人握着藏在锅中深处的烧鸡腿,喝着山间野果酿就的清酒。
正好生恣意,相谈甚欢时,忽见一群人冲冲赶来,架势不小。
妙仁庵主到斋院后,先是瞥见青石砖上横七竖八躺着的烧饭姑子,又看向堂上一副酒肉模样的孟昭音。
不耐烦踹醒晕倒在地的人后,妙仁庵主倒竖双眉,大怒喝道:“孟昭音!”
被叫到的孟昭音不疾不徐地喝完杯盏中的果酿,抬手在她们跟前晃晃杯盏,算作问好:“庵主,您晨安呀。”
目光又看向一桌珍馐,笑说:“妙仁庵还真是——”
她顿了几秒,像是斟酌字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啊。”
“这么多年,只有我和月枝是真尼姑?”孟昭音真心问道。
妙仁庵主看她时目光骇人,丑像毕露。
她阴恻恻道:“我可告诉你,你的命捏在我手中,是死是活全凭我一句话。”
“我且劝你不要太过忘形!”
孟昭音恍若未闻,又倒了一杯果酿,徐徐看向月枝道:“你说,要是叫人知道这妙仁庵里,藏着尽是些佛口蛇心的牛鬼蛇神,该怎么办才好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妙仁庵主眼眸幽深,恨声问道,“胡言乱语的小畜生!”
“您念经数载,当真不怕恶有恶报吗?”
孟昭音看向她,一双杏眼里装着是明晃晃的讥讽:“恐怕无所谓吧。”
她话音刚落,妙仁庵主眼中戾气逼人,扬声高斥,似乎这样就能掩盖孟昭音方才说的话:“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
“去,把她给我关进后院,饿她个五六日!”妙仁庵主咬牙拽住身旁最近的尼姑,恶狠狠瞪向孟昭音。
那尼姑被她突然凑近的脸吓一跳,快抖成筛糠,才颤声答好。
妙仁庵主盯着孟昭音,突然闷声笑道:“孟姑娘要想学京中贵人的吃食啊,贫尼来教你。”
“你呀,好好养着这身皮肉,总有一日会过上富贵日子的。”
孟昭音冷眼不语。
应是仍不解恨,妙仁庵主面容阴毒,却还是扮作好人道:“你五日前的伤痕还未消退吧?哎呀,真是叫人好生心疼,女娘留疤可不好看。”
“先前看过一土方,说是只要添了新伤,旧的就会好得快些,”妙仁庵主漾着虚浮的笑,“也不知是真是假。”
唯善尼姑出声道:“庵主,今日试试不就知道方子虚实吗?”
孟昭音嫌恶地看着眼前这位人人交口赞颂的妙仁庵主。
平日里念诵的那些经文竟不曾在她心间停留一刻。
“还不快去?”妙仁庵主扭头对身后那群尼姑喝声,顺道将心中不快泄出,“也不知养你们这群废物蹄子有什么用!”
身后的尼姑们得令上前,看向孟昭音的目光也带着无端被呵斥的愤懑。
但还未踏出几步,便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脚步,尼姑们回头看向来人。
“不、不好了!”来人像是跑了许久,此时一手扶着圆月门后的菩提树,弯腰曲腿,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妙仁庵主身后围作一团的尼姑们听那动静,纷纷作鸟兽散,让出一条路。
“混账玩意儿,连话都不会说了?”妙仁庵主猛然回头,目光如沁了鸩毒的银针直直扎向那人。
另一边,冲在最前方的尼姑耳上留意,但仍将心神放在只有三步外的孟昭音身上。
她几步作一步,扑身上前拉扯。
动静太大,引得桌上的果酿洒出杯盏。
孟昭音皱眉,看向月枝。
月枝颔首,跨出一步挥手斩向尼姑右肩,她瞪大双眼,始料未及,昏然倒地。
跟在那人身后的还有两人,见状面容僵硬、放声尖喊,连看向月枝的眼神都透着惶恐不安。
孟昭音认得这两张熟脸。
说来,她身上那道道伤痕还得拜赐二人呢。
“月枝,去把她们,通通——”孟昭音满意地看到眼前两人的脸色由白转绿。
她笑容良善,语气温柔地转了个弯儿:“要不留活口哦。”
话音刚落,不用月枝动手,那两人便如青天白日见鬼一般晕倒在地了。
妙仁庵主目光扫向孟昭音那儿的光景,脸色登时难看至极,久披人皮的野鬼终于在此刻向世人露出可怖的青面獠牙。
她两三步走到报信尼姑跟前,还未等人回神,抬手便落下几记清脆耳光,报信尼姑的脸上下一刻就浮肿起五指红痕了。
“还不快说是什么事!”妙仁庵主手里还握着念珠,僧服套在青面野鬼身上,两相反差,叫人无由地心生惧意。
报信尼姑脸上拧作一团,但还是不敢慢待庵主,强忍痛楚,飞快张嘴道:“后院走、后院走水了!”
后院走水了!
住着香客的后院好端端地怎会走水!
妙仁庵主闻言骇然,她立时回头直视孟昭音。
孟昭音微微一笑,挥手示好,温善纯良的模样。
“庵主,香客们,”一尼姑慌乱着大喊道,“香客们都往这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