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对着我这张脸,你下得了手吗?”
——对于李若至来说,柳师爷到底是他相识甚久的人,比起一剑封喉了断他,从此一了百了,显然,用别的刑法逼问他的话,会更难以下手得多。
而柳师爷看起来也深刻地知道这一点……到底还是共事许久的人,都有了默契。
李若至颇为不屑地“嘁”了一声,丢下一句“看吧和这个人谈不了感情”,就闷闷地拎着人往前走。
目前的情况看来,我们没法从柳师爷口中知道些什么。
但可以确定的是,昨天夜里疑似“彪哥”的人物出现在对岸,我们可以往对岸的方向探索。
不过,倘若我们挟持着柳师爷,作为他的同伙,就不会出现了。
突破局面的办法,要么就是柳师爷肯开口透露消息,要么就是柳师爷作饵引诱那些罪犯出现。
这两个办法都需要柳师爷的配合,而他现在也显然和李若至僵持着,不会情愿。
“你真的不试着劝劝?”我低声地问大师兄。
“……我拿头劝啊我?”他瞪了我一眼,低声地,“他俩这个情况我都看不懂,好好的一起锻炼一起殿试,一个县令一个师爷的多有默契,怎这就喊打喊杀了?这就像你现在跟我说我养大的花花草草要给我两刀一样荒谬。”
“……不,我觉得你这个比喻更荒谬些。”
不过,既然这样的话,也只能用这个方法了——
我的目光瞥向一旁的柳师爷,他黯然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李若至,前行。
这样的话,他就不像对岸的“彪哥”那样难应付了。
我悄悄地拿出了竹笛,对着他奏起了那支操控行动的禁曲——
在一阵阵的笛声响起的短暂时刻,大师兄就看了过来,还意味不明般地皱着眉头,指了指我的竹笛,又指了指被我控制住的柳师爷,似乎在确认什么事情一样。
虽然我很想告诉他,柳师爷都被制住了,他完全可以直接开口说话,而不是跟我对眼神。
可惜我要奏笛继续控制着柳师爷,思来想去还是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就只摆了摆手回应他,让他别管我。
——直到后来李若至松开了手,和大师兄谈话的时候,我才知道大师兄是想问我手上的绷带怎么回事。
但我只想问他方才见我过来的时候,眼睛是不是选择性失明了。
更离谱的是他还惊讶地跟李若至说:“我师弟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你家师爷投的暗器啊?”
李若至:“你刚才哪只眼睛看到你师弟还好好的了?”
或许李大人此言差矣,大师兄眉毛下面挂着的可能只是两颗蛋罢了。
大师兄:“……不可能,我师弟天下无敌。”
只可惜我还要控制着柳师爷前行,反驳不了他。
要制造柳师爷只身一人的效果,我们就得躲藏起来,让他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
河流上没有行船或者小舟,大师兄说他在此地探查过了,要过对岸的话,得一路走到市集那边才有桥,那个地方清晨的时候赶集的人会很多。
这样一来,会显得我们很惹眼。
至少,以柳师爷这么一身血迹斑斑的模样,会有好心的路人询问或者主动请缨,带他去医馆看看。
于是,大师兄拍了拍李若至的肩膀,提议地:
“李大人,也帮柳师爷包扎一下伤吧?”
李若至:“这……”
他愣了一会儿,但随后也想到了什么,只“嘁”了一声,就跟我说:“让他坐下来。”
他虽然恨不得要立刻杀了柳师爷,但想到案件未了,也就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提议。
我以笛曲操控着柳师爷坐下,舒展开来四肢。
随后,李若至也低下身来,翻找出了伤药和绷带。
他瞥了柳师爷一眼,撇了撇嘴。
“算了,反正他现在被你控制着,也不知道发生什么。”
……不,他知道的。我无奈地想着,《摄魂笛曲》只是会操控着对方的行为,对他的心智其实干预得很少。
所以柳师爷此时是清醒着的。
但苦于我要继续控制着他,不能把这个残忍的真相告诉李若至。
此时,李若至许是因为有了这一层不太正确的认识,动作也开始利落了起来。
只见他先用干净的棉球,细细地为柳师爷身上的伤口止住血流,然后再撒上药粉,让它渗透几分后,就缠绕上绷带。
待到绷带一圈一圈地缠好了,他打上结的时候,手上使了几分狠劲,宣泄似的,但又没有过于暴力,以免伤口溢血,绷带白打。
之后,李若至就卷起了对方的裤脚,折叠起来,露出了腿上的伤。
接着,他又拿出了另一瓶药,抹在柳师爷沾满泥灰血水的腿上,便拿布为他擦拭干净,止了血,再上一层药粉。
我发现,他为柳师爷上药的时候,神情认真,眼神里百般复杂。
他低头为柳师爷处理腿伤时,柳师爷那沉沉的目光就落在了他身上。
“你其实也舍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