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神色带着讥讽,“夏侯玄吗?他不和我说话了,一开口就会骂我是残暴冷血的曹家人。尽管我现在是夏侯家的人。”
她说罢,幽幽的目光不经意的传递给了韦真。
韦真突然想:若是曹叡在,肯定会说你当然是夏侯家的人,毋庸置疑。然后两兄妹把天捅出个窟窿来。
内殿烛火通明,时不时响起欢声笑语。
东乡不由顾向明堂堂的窗内,“今日可是你的大喜,非要在这里陪着我吗?”
“我在这里,也是为了传个话……”韦真试着如同少女时握住她的手,但是神色淡淡,“这桩婚我最知道你不情愿,和离回宫来吧。”见东乡没有拒绝,韦真着意道:“第二句话:他是九五至尊不假,但也是你的亲哥哥。将来有可能杀任何人,但永远不会忘了你是他的骨肉血亲。”
东乡将她的手拂开,“你不必说服我,这样毫无意义。”
韦真高声坦言道:“可是你哥哥现在最在意的就是你!”
她长在太后身边,一切看得清楚。
“当初先帝和太后想将你许给夏侯玄,也是看夏侯玄是夏侯这一辈里头的翘楚。你哥哥当初怎么敢和宗室走得太近?还不是因为你的终身大事,才亲自去与他见面结交,叫他往后一定要对你好。”
“如今你要把所有被薄待的怨恨都迁怒到你哥头上,他会尽力容忍。但是如果有一天你帮着外人。”
韦真话说到此处,眼波轻飘飘橫过她一眼。东乡表情一滞,看到了印象中性子一向平易近人的小渔冷笑:
“只会出事。”
酒宴散后,郭太后缓步走近未曾掌灯的退室,韦真还守在女儿身边。瞧见小姨来了,安静地起身,同小姨一起走到了殿外。
郭照望着天上的残月,“我该想到的。若自己当年没有同先帝说:东乡要是嫁给夏侯尚的儿子,亲上加亲。也不会闹成今天这样。”
“可我听闻前几年,他们夫妻关系还算和睦啊?”韦真问。
郭照讳莫如深的摇摇头,“皇帝一口气斩了夏侯楙,又逼死了曹休,这一年明里暗里的叛乱也都被死死镇压,如今勋贵宗臣人人自危。夏侯玄本就是夏侯楙的堂侄,这下叫东乡如何自处?”
所以曹叡白日派人去公主府上送了句“休战”,也是希望夏侯玄以后能善待东乡。
她送走了太后和宾客,便回到了内殿中。
哪知刚刚就露了一面的曹叡正坐在榻上,手中拿着半边长命锁,千头万绪。
韦真有些恼了,“你女儿的满月酒,你这个做爹爹的一直藏在这儿做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有些事说出来,该怎么面对东乡。”
曹礼自尽,他甚至难以想象东乡知道这件事之后的后果。
韦真静默须臾,“是今天吗?”
“半月前,他就已经在牢里自尽了。”曹叡摇摇头,面上带着迷惘。
韦真默然许久,“东乡会理解你的。”
她长叹一声,怕吵着女儿,低声道:“因为我对她说,你哥哥太苦了。做曹叡的时候苦,做了国君也苦。”
“她是你的亲妹妹,明白我在说什么。”
韦真忍不住侧首看着忧愁又有些脆弱的他,自己女儿的父亲,她的丈夫,“可好在他终究是大魏的天子,所以妾希望陛下无论以后做什么,能念及自己富有四海这件事,心里就能过得去。”
“哪怕越来越令人畏,令人惧。我和阿满永远都不会怕你,疏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