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娘子竟能在长安城中开设制履坊!那,那姚某厚颜相求,望崔娘子为制瓷坊做些防滑鞋履如何?便依诸位往日所收之价!”姚长贵听得心中大动,能在长安城中开制履坊是何等的手艺,竟是遇到名家了!
这钱又被崔窈娘赚了回去,姚长贵又定下几十双鞋履外加贴防滑底。
一来二去,又是半月,她们启程过城门时,发觉前方数车装载物颇为眼熟——竟是与运送“莲缘”的队伍同时出发。姚掌柜办事果真是雷厉风行。
离了秦州又行数日后,抵达金城。
“要不要去尝尝那‘一清二白三红四绿五黄’之物?”林岳彬彬有礼地轻敲马车车窗。
“什么是一什么二三四?”柳枝珍撩起窗帘,扒着窗棱探出头来,眼中满是好奇地问道。
驿站安置好行李后,林岳带着崔窈娘等人步行于金城的小巷之中七拐八弯,终在一处毫不起眼的小铺面前停了下来。
门脸用几块看似有些年头的木板拼凑而成,木板只是胡乱钉就,其上挂着一块简易招牌,风吹日晒,颜色已然有些褪色,然仍可辨出“牛肉面”三个大字。
“此店无名,我亦不知如何言说,故而先带你们来看看。”林岳抱着剑走在前面,待她们喘匀气之后说道。
浓郁的汤头引得崔窈娘一路行来的馋虫大动,她率先走向门口。
门板卸在一旁立着,上面还贴着几张已然破损的红纸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店内空间狭长,食客众多,地面夯实的泥土,那是被无数食客光顾过的证明。
“几位吃点啥?”老板娘瞧见他们几人入店,边高声招呼着,边麻利收拾碗筷,一张笑脸隐入雾气中看不真切。
有熟客瞧见,稀里哗啦地扒拉着碗里的吃食:“来来,坐这儿,我快要吃完了。”也热心帮忙揽客。
店内摆放的几张大小不一却擦拭得极为干净的木条桌子旁坐满了人。
见有人抢先让座,其他几个吃得差不多的食客也纷纷站起:“还有这儿。”“这儿也可坐。”
林岳一一抱拳谢过,问身后的女子们:“要粗的还是细的面条?”
“粗的!”
“细的!”
林岳朗声道:“掌柜的,来三粗三细,加辣子。”一路走来,他早已了解崔窈娘她们的口味。
“好咧~”掌柜的应声道。
店内最为便是掌柜面前煮面的大锅,锅下炉火旺盛,锅中之水翻滚沸腾,不断有白色的水汽升腾而起,整间小店上空都笼着温热而湿润的白雾,经久不散,仙境落入烟尘气,祭一祭五脏六腑庙。
林岳招呼大家落座,崔窈娘撑着下巴,瞧着面条在掌柜手中,经揉揣、拉扯,渐渐变长变细,啪,啪地弹上案板,沾上生粉,而后抖散,下锅。
不多时,几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被端了上来。
林岳方才用筷子轻点碗沿,缓缓解释道:
“‘一清’,以牛骨不断炉子加药材熬制而成的汤底。”林岳带头呼噜一口,旅人微寒的胃袋便即刻暖了起来。
“这‘二白’嘛,”林岳夹起一片萝卜,“刀工好的师傅切至薄厚均匀,恰似白玉片,入口即化。”
“至于‘三红’,自然是我特地嘱咐掌柜浇上的油辣子。你们瞧瞧,色泽红亮,香气直往鼻腔里钻,炒熟的芝麻更是增添香气,可谓香上加香。”
“‘四绿’......”
“‘四绿我懂!’”柳枝珍抢答:“正是这绿油油的葱末,跟牛肉汤、辣椒油凑在一处,香死个人!”
“这最后的‘五黄’,”林岳稍作停顿,吸了一口面,呲溜呲溜,劲道弹牙,在他嘴角一甩而入,“碱水发面,根根带黄。”
柳枝珍瞧得馋虫大动,迫不及待地跺齐筷子,挑起面条便往嘴里送,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道:“这面我一气儿能吃三碗!”
周遭客人笑了起来:“小娘子好大的口气,老孙头这面给的分量可足,寻常干力气活的人也不过只能吃下两碗!”
“慢点吃,不要烫着了。”崔窈娘含笑劝道。
“窈娘你也吃!”柳枝珍嗦着面还顾着崔窈娘,生怕她饿着。
崔窈娘挑起面条送入口中,跟现代的兰州牛肉面很是不同,这面更粗粝些,牛味更足些,萝卜片纤维更老,油辣子更浓辣,葱末倒是差不离,总之,风味更浓郁。
林岳看着她们吃得欢快,更觉自身融入了这个小小商队:“这家牛肉面,上次我来时,是真能吃下三碗。”
崔窈娘咽下口中弹面,忆及林岳掌中老茧,看着比自己还小两岁的人,怎的吃过这么多苦。
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可是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