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完,清川掩着唇笑弯了腰,“少爷,你说得比这书上的还有趣,真该让你来执笔头的。”
但姜齐不是说笑,他是真没明白为何这书里写的都是这般。
见他钻了牛角尖,清川笑够以后,还是贴心的解了他的惑,“千金们有此想法确实奇怪,但这写书的又不是真千金,又怎会想的这般妥帖呢?市井上的小话本,那都是识得几个字的穷书生作来维持生计的,所以多数内容,也不过是以他们自己为原型,绘得一场美梦罢了。公子看过就好,可不能作真。”
原来如此。
姜齐点了点头,似懂非懂的叩了叩桌角,“这些画本子都是高若瑶送过来的,想必她以前便是日日都看着这种书,所以才会走了眼瞧上那蔚河。”
他此言倒也不是说蔚河哪里不好,只是觉得他们俩实在是不相匹配。
但蔚河这人不消他说,实则也确实是算不得什么好人。
眼下既然提到了他,姜齐便又多嘴的问上了一句:“蔚河如今在做什么,他……身体怎么样?”
在做什么是随口问问的,身体如何才是姜齐之关心。毕竟他如今这身体,若蔚河还身强体壮活蹦乱跳的,那他估计真是等不到融魂的那一天了。
清川不知他所想,“明日放榜,一直呆在别院里头,也不知是在捣鼓着些什么。身体的话……应当是尚好?”
尚好……
姜齐叹了口气:“尚好便好。”
他这么总盼着人家死也实在是有些不像话,所以顿了顿,像是刚想起般,他侧目隔着墙望了望隔壁的房间,“那他呢?”
姜齐没说名字,但清川却知道他说的是谁。
毕竟这些天,天天都会问上好几遍,“两位神君为梁公子疗了伤,已无大碍,只是还未醒过来。”
梁公子,梁愿。
姜齐从万陵坡回来的那一晚,影影绰绰地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很多东西都瞧不真切,但一觉醒来,姜齐却想起了许多关于梁愿的记忆。
他是青丘山的一只狐狸,天生九尾,本该地位超绝,受尽万人仰慕。
但只因他的父亲是个凡人,他血统不纯,所以失了这些不说,还遭到了整个青丘山的厌弃。
姜齐遇见他的那一日,他正遭到狐族分支的追杀,奄奄一息,命悬一线。
是姜齐救了他。
从那以后,梁愿便跟随在了姜齐的身边。
“少爷为何这般在意他呢,他是什么人?”清川低垂着眉眼。
“旧日的朋友。”姜齐笑得随意,没打算多说。
其实真要多说,他也属实是说不出个什么的。毕竟他的记忆也就停在了几个破碎的画面上,大致地了解了梁愿的身份,以及和自己的交情罢了。
他这么迫切的想要梁愿醒过来,也是为了从他的口里探听一番这几千年里所发生的事情。
云霖不告诉他,奡沧也是个没嘴的。
但是梁愿,那可是实打实自己的人,他总不至于还什么都不告诉自己了吧。
所以只要等他醒过来,自己第一时间从他的口里了解清楚所有的前因后果,那么……
姜齐头痛的按了按太阳穴,那么又怎样呢?知道了一切,他不还是姜齐,还是这个半死不活的鬼样子吗?
所以知道了,又到底是有些什么意义呢,做个明白鬼吗?他有些迷茫了。
“少爷!”刚靠着软枕闭上双眼,清墨的声音便远远地传了进来。“少爷,你快看看!”
睁开眼,清墨已经跑进了房间。
他现在正是最活泼好动的年纪,一天里的力气着实是用不完一样,时不时的便在姜齐面前风风火火的来来去去。
他一跑进房间,便带进了一地黑色的粉尘。
姜齐还没开口,清川就先被呛得咳嗽了起来,“咳咳……你干什么!咳!呛着了少爷……咳!你担待得起吗!咳咳咳~”
清川一凶,清墨就怂了半截,他兴奋的笑脸垮了一半,两只黑亮亮的眼珠骨碌碌的在眼眶里乱转,一时进也不是,不进也舍不得。
就这么僵持了一阵,还是胆量战胜了理智。
他轻轻地抬脚,然后慢慢地向里面挪动,“那我这样慢慢地,轻轻地,一点点地走过来……”
他的动作实在滑稽,姜齐没被呛咳,倒是被笑得咳出了一帕子血,“快过来吧,你清川姐姐是逗你玩得。”
姜齐这么一说,清墨便有恃无恐了,他不看清川在一边虎视眈眈的眼神,立马讨巧地拎着手里的框子窜到了姜齐的面前,“少爷,我这次烤的红薯绝对好吃,厨房里的人吃了都夸我呢!这两个是最大的,我特意给你留的,还热乎着,你快尝尝看!”
他这些日子净躲在厨司里捣鼓这些东西了,姜齐觉得他性子实在憨厚的可爱,便含笑拍了拍他的头,应了声“好”。
清墨的身上灰扑扑的,一双手却洗的干干净净,应当是来的时候特意洗过一遍。
他这次没有拦腰折断,而是在红薯的头顶开了个口,然后掏出了个精巧的小竹匙,插在红薯里面让姜齐挖着吃。
姜齐一边暗叹这孩子表面粗糙,心思还算细腻,一边接过烤红薯挖了一勺塞进嘴里。但谁知还未入口,门外就又急匆匆地跑进来一个丫鬟。
她眉眼带笑,喜色不言而喻,姜齐还没问呢,便先一骨碌的说道:“姜小姐,隔壁的那位梁公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