奡沧离去得下一刻,云霖就一脸焦急地赶了来。
聚魂之法是每月取心头血一次,用来稳固咒法并指引散魂方位。而昨日便是云霖的取血之日,所以他才会看起来分外虚弱,并让姜齐瞧出了端倪。
而今日稍一恢复,他就又变成了那个光风霁月的儒雅神君。
“你来了。”姜齐倒在地上,艳红的鲜血洒满了他的衣衫,“奡沧那厮也真是的,这么点小事还把你叫过来,劳你烦心。”
云霖乍一瞧见姜齐的模样,脚下一顿,差点没昏厥了过去,“你……”
吐出一个字,云霖就说不下去了。
他双手颤抖地将姜齐从泥地里扶了起来,揽进怀里,然后又紧张地以手抚额探查了一下他的身体,发现只是肉身损伤过重以后,才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之后就小心地擦拭起了姜齐脸上的污迹。
但姜齐惯是个会破坏氛围的,云霖才刚擦了两下,他就皱着眉疑惑的说了句,“你这样子,搞得好像我是你早死的娘子一样。”
云霖:……
奡沧去了之后也没传个消息回来,所以西南方蕴藏的妖气究竟是什么,姜齐他们还未可知。
但姜齐又素来不是个沉得住气的,所以没一会儿,他的好奇心便又被勾了起来,“咱们也去看看吧,怎么还没有动静?”
“身体可受得了?”云霖敌不过姜齐的哀求,但还是挂心着他的身体。
“你抱我过去肯定无事。”姜齐点了点头。
……
西南方是这万陵坡最里头的地方了,里面埋的都是些陈年老尸。
姜齐和云霖赶过去的时候,奡沧正趴在那坟堆里赤手挖着土。他是太过心急了,姜齐不由地笑出了声。
“你堂堂神君,何须如此,当真是急昏了头吗?”姜齐捏了捏云霖的衣领,示意他再往里边走些。“以灵力覆盖,探一探哪处有气息不就能找着了吗,我看你是关心则乱,还是让云霖来帮一帮你吧。”
走到奡沧身边以后,云霖便将姜齐轻轻地放在了靠近矮石边的一处地方。
奡沧有些迟钝地停下了手,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两人,才像是刚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来似的。
他抖了抖泥屑站起了身,“不用,我自己来。”
他两手平行,上下相承,将灵力汇聚于手中,然后缓缓地浸透进这片土地。他探查得仔细,每一处都几乎浸透了个彻底。
但是那消息说的是此处有妖气,而并非是拥有黛若的气息,所以如若到时候找出来的人并不是黛若,姜齐担心奡沧会有些接受无能。
所以他想了想,开口道:“那些消息说得也不具体,或许黛若并没有在这里,只是有些线索而已。期望越大,失望也同样会高如青山,所以你不必如此劳心劳力。”
但这个时候的奡沧哪还听得进去呢。
黛若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们同根而生,血脉相连,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代她赴死!
所以别说是只有一点点的线索了,但凡是这里藏着她的一缕气息,那他也得把这里翻个底朝天来!
姜齐和云霖对视一眼,见他毫不听劝,索性便也随着他去了,毕竟只是多费些灵力罢了,没什么要紧。
这里的地头说不上多广,所以没过一会儿,便听奡沧惊喜的大喊了一声:“找到了,在这儿!”
姜齐顺着他的声音转过头去,就见一抔黄土被奡沧挥袖掀开,紧接着一张布满了黄泥的惨白小脸,便浮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奡沧的笑容一顿,云霖的脸上也难得地显现出了错愕。
只有姜齐皱了皱眉,满脸疑惑。
那张脸巴掌大小,下颚尖细,唇如春日樱花,鼻似起伏山峰。那双嵌着长长睫毛的双眼,即使是没有睁开,也无端教人品出了几分魅惑的韵味。
姜齐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样一张妩媚的面孔,但鬼使神差的,他下意识的喊出了一个名字,“梁愿?”
……
这些日子天热了起来,屋子里闷的厉害,大家都不大乐意困在里面。
但是姜齐却没法子,只能日复一日的被困了起来,甚至是连床都下不了。
倒也不是他自己不愿,而是那次万陵坡之行伤了他的心脉,导致这具身体已然变成了半个瘫子。所以在集完魂魄之前,他怕是都得这样式儿度日了。
“可要喝点水?”清川推了门进来,为姜齐换了一壶新的茶水。
“不用。”姜齐卧在床上看高若瑶送给他的画本子。
那些画本子讲的都是些落魄书生和富家小姐的传奇爱恋,俗套的不行,本就是拿给他打发时间用的。
但姜齐时间实在太多,所以看着看着,他就看入了心。
此番又读到一个千金小姐看上小乞丐,与家族决裂私奔后,和小乞丐成为一代富商的俗套故事。
他憋不住问了句清川,“你说,这富家千金是不是都有些眼疾呀?”
“从何说起?”清川将茶壶连同杯子一道放在了炕桌上,还附上了几盘小点心。
姜齐往嘴里塞了一块绿豆糕,然后指着书中的某段含糊的念了起来:“赵小姐寻风筝,久寻不得,伤心欲绝,此时一乞丐寻得并归还,于是她喜极而泣,芳心暗许?”
“有何问题?”清川问道。
姜齐拧着眉,“报答一个人的方式有那么多,为什么她就只能想到付诸一颗真心呢?世家小姐,哪个不是金银玉堆里娇养出来的。给她捡了个风筝,她就爱上了个乞丐,这是什么道理?如若是这般,那我看她应当也不是什么真小姐,只怕是哪个小人偷龙转凤来的假孩子。如此山猪吃不了细糠,她的行为我才能勉强理解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