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在明显处留下痕迹。”
“来之前洗澡换衣服。”
“不要喷香水。”
“结束后他喜欢洗澡。”
这些近乎于繁琐的规矩,被安洌逐字逐句记在心底,好似记得更深就有资格离楚眠更近一点。
他用力阖了阖眼。
“还有就是……”
“还有?”男人有些无语。
“不要用捆扎带。”
听完后男人只觉好笑。
这哪是在支配,分明是套着项圈亦步亦趋跟在楚眠身后的狗。他在心里打起退堂鼓,但当视线扫过青年时又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青年有着掌控人心的资本,却选择成为被支配的一方,放任自己在疼痛构成的泥沼里随波浮沉。
这样的他,能让所有支配者像嗅到肉腥味的豺狗般前仆后继。
自己也不例外——
不过,男人眸色一沉。
安冽已然是个失败的笑话,而他绝不会成为下一个安冽。
***
半小时后。
铁门被从里面推开,门内泄出的些缕光线照亮了昏暗的深巷。
楚眠系好袖扣,新添的伤痕被洁白平整的衬衫尽数遮掩。
巷口停着一辆越野车,站在车边的男人抬起眼直直看向楚眠。
男人眼中压抑着怒气。
拳头落下。
“砰——!”
车身凹进一拳的深度。
楚眠走向顾衍,迎面扑来的浓浓烟味里掺杂着面点的甜香。
“好玩吗?”顾衍冷声道。
“耍我,好玩吗?”
楚眠绕过他拉开车门。
顾衍一脚踹上门,震耳的声响把枝丫上的鸟雀惊得叽喳乱叫。
“说话!”
“阿衍,你想听什么?”楚眠缓缓放下搭在门把上的手。
“告诉我……”他微笑着。
“我全都说给你听。”
顾衍神色紧绷,片刻后却像是突然泄了气般往后退开半步。
他比所有人都清楚——
清楚青年对疼痛的依赖。
这些疼痛从还记不清事的年纪起就伴随在楚眠左右,最后竟然成为了他清醒活下去的必需品。
说起来既讽刺又可笑,但真的有人在靠着痛来止痛。
越野车缓缓驶离巷口。
“小眠。”
楚眠闻言愣了下,顾衍已经很少会再用幼年时的称呼叫他。
“嗯?”他不自觉软下声音。
“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
“没什么。”顾衍抿住嘴角。
“阿衍。”楚眠直起身。
顾衍透过后视镜,看到青年难得丝毫不带笑意的认真神色。
然后就听——
“你居然能憋住话了。”
“……”顾衍彻底沉下脸。
“阿衍?”
“滚。”
“怎么又生气了?”
“闭嘴。”
楚眠乖乖收声。
已经能看到咨询所,越野车却在过了红路灯后在路边停下。
“楚眠。”
顾衍刚张嘴,就看到楚眠一副阿衍你果然憋不住话的模样。
拳头痒了。
他别开脸当没看见。
“如果有天我也叫不醒你……”
每次说出安全词,顾衍就像法院里等待被宣告判决的刑犯。
他无时无刻不在想:
如果有一天说出安全词后青年依旧陌生地看着他,那时他还能做什么去找回自己认识的楚眠。
“不会的。”楚眠打断他。
“你怎么知道……!”
“因为叫我的人是你。”
楚眠侧过身看向顾衍。
“只要是你,我一定会醒来。”
记忆里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喊着阿衍哥哥的男孩,在话落的瞬间渐渐与面前的青年重叠在一起。
那是他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作为羁绊却视作亲兄弟的小小少年。
也是他——
这世上仅剩的家人。
顾衍神色刚刚松快了些,就听楚眠很没眼色地继续道:
“谁让我怕你又生气。”
“……”
家人算个屁。
楚眠凑过来戳了戳他胳膊。
“阿衍,还生气吗?”
“滚。”
“老发脾气对肝不好。”
顾衍肝已经开始痛了。
安静了没两秒——
“阿衍,我好饿。”
“你给我把嘴闭上!”
“你刚刚还非要让我说话。”
“我现在让你把嘴闭上!”
“可我好饿……”
“你是没长手吗?!”
间接获得允许后,楚眠心安理得地对放在后座上的糕点动手。
“阿衍,你吃吗?”
“不吃!”
“芋头糕要不要尝尝?”
“我说了不吃!”
“虾饺呢?叉烧包?”
“……”拳头梆硬。
等车子再次启动,袋子里还保存完好的糕点已经所剩无几。大部分都进了顾衍的肚子,以至于他呼口气都能闻到叉烧包的味道。
秦晴寻着香味跑出来。
“眠眠!你回来啦!”
她态度难得殷勤,主动上前接过外卖袋就看到糕点的残渣。
她笑脸一僵。
该夸你们环保吗?
吃完还特地把垃圾带回来。
秦晴瞬间变脸,丢掉外卖袋后高冷地拢起垂在眼前的长发。
“那个姓谭的院长找你。”
“什么事?”
“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