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将衣裳递上,宋礼鹤麻木地接过,忽然觉得不对。
一切都有问题。
宋礼鹤起身,险些栽倒,竹清要扶,被宋礼鹤挡开。
都发现宋礼鹤已经能看到,宋礼鹤也没有再瞒的念头,他盯着棺材,忽然问:“郎中早就医好了我,我却一直不肯告诉舅舅,祖母知道,为什么?”
宋老夫人此刻才意识到,她低估了宋礼鹤“婚嫁不是儿戏”这话,也看错了宋礼鹤对林黛的感情。
宋礼鹤强忍哽咽:“母亲亡故前,我已取得功名,可我归来时,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我知道眼疾好了就要离开妻子,可我怕她和母亲一样,我一走,也会离开,我想留住她。难道当真是我天生克星命,注定无法与至亲、至爱相守?”
宋老夫人痛哭一声:“子明!”
怕宋老夫人一时愧疚昏头说出真相,竹清使出浑身的力摁住宋老夫人,才没让宋老夫人哭喊出来。
宋礼鹤:“我与她成亲不过半载,祖母以为这段时日,不足以我为她这样悲痛,是吗?倘若那样,我与父亲,与那些帮腔害死母亲的人有什么区别?”
悲痛欲绝的宋老夫人忽然从这话找到一丝底气,质问道:“你是在疑心祖母吗?”
宋礼鹤摇头,眼神空洞:“我愧对她。待我查明真相。倘若您与大将军一起算计,我的确是不能复仇了,我欠她命。待为她守过夜,会去陪她。”
宋礼鹤转身离去,没再回头。
宋老夫人浑身哆嗦起来,她终于支撑不住,气昏在竹清怀里。
看到宋礼鹤,原先已想好措辞的暗卫全都没了话。
郎中早被提到院中,他一口咬定此事是他自己的算计,与旁人都无关。
他们都紧张兮兮看着宋礼鹤,以为他会大发雷霆,或是大开杀戒,都想好心甘情愿受着,只要宋礼鹤怪罪,各个拔刀便能自尽。
宋礼鹤没看地上跪着的众人,只瞧一眼郎中。
二人再促膝长谈,再不复往日情谊。
郎中直言自己怕林黛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日后害到宋礼鹤,林黛偏偏又拽宋礼鹤挡刀,郎中担心过头,一时糊涂便动手了。
郎中:“您杀了我,我绝无怨言。”
宋礼鹤却问他:“春桃和浮依呢?”
郎中目不斜视:“我怕过后她们通风报信,杀了。没想到老夫人瞧出端倪,捆了我,这才走漏风声。”
宋礼鹤:“尸首在何处?”
郎中:“或许还在福泽寺。”
宋礼鹤便让侍从去寻。
他知道春桃与浮依忠心,定是拼尽全力护着林黛。不能就这样死在外面。
宋礼鹤起身,要换上衣裳,临走才想起郎中:“你与他们,都走吧。”
郎中哆嗦起来:“我可以死,但那些暗卫,只是被我蒙骗,您在苓州,身边多点人照应是好的。”
宋礼鹤摇头:“是我错信你们,是我害死她。她既死,我也不想独活,你走吧。”
宋礼鹤的反应,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没想到他敛起杀意,一心赴死,要赔上这条命。
郎中:“逝者已去!她是替嫁,原本就不该是您的妻子,成亲不过半载!您只是太重情义,所以觉得难过。可回到京城,有大将军扶持,高官厚禄唾手可得,京城那么多人,焉知旁人不会比她更合您的心意?”
郎中早就下定决心,死都不怕,嘴里劝人也不客气。
宋礼鹤:“要我装聋作哑,再给你们一次杀死我妻的机会吗?”
郎中一怔。
宋礼鹤眸光森寒刺骨:“我总算知道母亲为何会死。”
因为旁人都不在乎,都觉得可以揭过去,才显得重情重义的人像白痴。
宋礼鹤攥拳,强咽下杀意:“你们与那位将军,都令我作呕,看我为他奔波,妻子却被他和你们算计杀了,可都满足了?”
郎中:“并非是这样!不过是一个替嫁的人!何至于让您与将军生分?”
宋礼鹤拔剑,抵在郎中脖颈:“别再说这些话恶心我。在我改主意之前,带着他的人,滚!”
郎中:“此事我一人主张!背叛您本就该死,让我们走,不如杀了我们!”
宋礼鹤平静下来:“好。我成全你。”
宋礼鹤压剑就要割郎中喉,血已经漫出,门口却忽然传来影夜的声音:“郎君!有侍从愿意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