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之际,影夜偏头看影阳一眼,略加思索便上前解释:“影阳刚从陇郡归来,戾气太重冒犯到了夫人。”
影阳听影夜这么说,作势就要摘下面具赔罪。
林黛回过神来:“无碍,本就是个误会,都去忙吧。”
这群暗卫已经拿她当半个主子,应当是宋礼鹤默许,林黛却清楚中间的度该怎么拿。
若影阳真是奉宋礼鹤的命,她阴差阳错把人给罚一顿,无异于是打宋礼鹤的脸,她自认身份没到那个地步。
暗卫来去就是眨眼间的事,林黛没有继续待在书房,她回到寝房,一直在胡思乱想。
春桃见她想的失神便问了一嘴,听明白后就宽慰道:“应当是你的错觉。”
林黛摇摇头:“去陇郡的路上与郎君争执,你还记得吗?郎君气得直接走了,那时我觉察客栈外的暗卫走的最少有十数人,这么多人都去陇郡历练,为何旁人不会出错?”
春桃:“可能旁人不在院中当差?”
林黛:“虽说有这样的可能,但我总觉得不对。自那夜郎君听到我的胡话,就一直有疑心,哪怕我顺他的话遣走左晟,也没什么成效。”
春桃眼睛一转,看向门外,压低声音问:“那现下能说话吗?”
林黛:“能。郎君方才露出破绽,一时半会不会再遣人来招我。”
春桃放下心来:“要说不对劲,前些日子韵福也总问我话。”
最后在扬州住的时候,宋礼鹤与林黛夜里欢好,嬷嬷与丫鬟自然要在院外等着换水,女眷在就罢了,偏偏韵福也不肯离开。
不离开,还拽着春桃闲扯,扯的话大多都是林黛提前猜过的。
他们既然下定决心套话,自然是千方百计让春桃无法与林黛独处,仔细算算,除刘相宜下苓州的事传来那天,春桃再没能像这样与林黛对过话。
春桃:“他问我许多事,我都按与你说好的答了,但是有一桩事我不清楚——我家姑娘被定下婚约前,有画师来为姑娘作画。”
林黛心里一紧:“画师?叫什么?”
春桃:“此事我不清楚,我不是日日都在庄子上,我要与庄子上的丫鬟们轮着出去干活,姑娘未特意与我提起,我就压根没注意。”
春桃以为韵福随口诈她的,没回答,搪塞过去,又被韵福特意支开,险些忘了这件事。
那画像林黛听许多人提起过,毕竟张妞就是靠那幅画像被宋老夫人看上的,可宋老夫人与纪氏都说,那画像太粗糙,林黛就忽略了。
林黛:“你与张妞看过那画像吗?什么样子?”
春桃捏了把汗:“我那日做完农活回去,画师已经离开了,我问过姑娘,姑娘只让我放心,说她一定不会被选上。可是不出半个月,府上就来人了。”
春桃隐隐约约记得那日,张妞听府上人的来意,诧异至极,还不断问春桃:“他们眼睛瞎?还是画像不够丑?”
林黛听过,暗道不好。
那画像可能不似她,也不似张妞,八成是张妞与画师说好了胡画一通,这换作以前没什么,偏偏这个节骨眼拿出来要命。
林黛:“不行,得找到那个画师。”
春桃:“换作之前我还能走动,可现在你我都被盯着,怎么办?或许只是我们想错了,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林黛仔细回想:“郎君一定有所猜疑,那画像多半正在他手中,没猜错的话,方才的暗卫是来为我画像的。”
春桃瞪圆眼睛:“那岂不糟了,他们要是拿着画像去庄子周遭一问,我们就完了!替嫁之事被发现,凶多吉少,他们怎么可能容忍我们?”
林黛总觉得古怪,但头痛得厉害,无法深思,先安抚春桃:“管事的嬷嬷应当已经打点好了,否则也不敢自作主张就抓来我替嫁。”
替嫁之事全是嬷嬷的主意,连张府的人都不知道,有这个胆子,嬷嬷也不是什么善茬,不会想不到这一出。
而且左晟等人潜伏在庄子附近,希望他们能察觉古怪。
春桃:“也是,嬷嬷是人精,这事情被发现是要命的,她肯定会做好。就是怕......我们落下什么人。”
林黛:“那画师应当是府上随意找的,既然韵福特意提起,我们得想办法回趟府。”
春桃:“那要不要我想法子,知会你那郎中一声。”
林黛:“先不必了。”
春桃已经起身要走,想到什么又折返回来:“李成瑁与纪氏的关系摆在那,郎君能放你回府吗?”
林黛听春桃一番分析,知道回张府是件难事,可她与宋礼鹤提起后,宋礼鹤没有犹豫就应下了,连原因都没有问,只告诉她届时会让侍卫跟着护她周全。
是夜,林黛吹灭火烛上榻,宋礼鹤才告诉她中秋将至。
宋礼鹤指尖缠绕着她的一缕黑发:“往年中秋,你都是怎么过的?”
尽管林黛很不想承认,但她被揽着趴在宋礼鹤胸口,才发现世间真的有夫妻可以互相猜疑着,面上还要风平浪静般的亲昵。
明知这是试探,糊弄过去才是正解,林黛还是分出神去想往年的中秋。
她这些年都是与手下人提着灯笼走街串巷,等月亮出来就回去供月,在月亮底下与他们畅饮,兴致起来就比武投壶,逍遥自在。
那张妞呢?她倒是没问过春桃,她们的中秋如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