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张了张嘴,没再多言。
宋礼鹤回房,他沐浴过就在林黛身边躺下,忽然发现她今夜多穿了件里衣,系得紧紧的,蜷缩在被子里,脸颊发红。
宋礼鹤一惊,以为林黛发热,连忙捞起来人。
林黛睡梦中被惊醒,险些一拳打出去,被宋礼鹤扣住手。
宋礼鹤起身要去唤郎中,见他动作古怪,林黛睡眼惺忪地拉住人:“做什么去?”
宋礼鹤将她摁回去:“你身上烫,想来是发热了,郎中还未走远,我让人去叫他来。”
林黛的确是热的满头大汗。
她摇摇头,拽回来宋礼鹤:“没有。今夜多穿了些,太热了。”
宋礼鹤这才坐在榻边,俯身探林黛额头,很凉,他松了口气,好笑地问:“为何要多穿些?”
扬州就算下着雨,也依旧有些潮热。
林黛没吭声。
在此之前,她是真的一万个不在意,没心没肺如她,拿身上的伤口当嘉奖,才嫁给宋礼鹤时,她根本不关心他是否知道自己身上的疤痕。
从前左晟总是在她耳边念叨,说她以后嫁人也是难事,要是攀上高门大户更糟糕,婚前都是要请嬷嬷来验身,她的伤口得把人家吓死。
林黛翻白眼:“我才不怕,谁敢嫌我,我揍死他。”
狠话说的再多,可是在亲近的人面前,的确会害怕。畏惧他露出嫌恶的表情,就像是他否定她过去多年的摸爬滚打一样,所以即使他看不见,林黛也不想再让他触碰。
林黛没有揍死宋礼鹤的想法,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林黛鲜少有这样的情绪,带着心慌茫然,瞪圆眼睛看着宋礼鹤,一直不说话。
今夜没有月光,宋礼鹤垂眸,无端觉得林黛眼中也被乌云覆盖。
宋礼鹤没猜过姑娘的心思,只知道林黛不开心,却想不通其中关键,他以为林黛是腰疼闹脾气,哄她:“明日我再让郎中来为你施针。”
就是这样温柔到珍重的语气,让林黛很难不陷进去。
她惆怅地比划:“那刀疤有这么长。”
比划完才想起来宋礼鹤看不见,自暴自弃地说:“而且很不好看。”
宋礼鹤知道姑娘家都爱美:“你若不喜欢,卢旗生在京城经营几家赌坊,认识的人多,我让他去求些淡痕的药膏来。”
林黛嘀咕:“喜欢啊。”
这可是她从鬼门关爬出来留下的痕迹。
她喜欢自己,哪怕是疤痕。她也喜欢宋礼鹤,所以不希望他因为疤痕讨厌自己。
但她觉得自己很奇怪,她也很喜欢林茂、左晟,喜欢自己手下的每个人,喜欢春桃,可她不会强求他们不讨厌自己。
她是对宋礼鹤有点苛刻。
林黛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干脆不再为难自己,拍了拍宋礼鹤的肩膀:“我困了。”
他们如从前每晚一样。宋礼鹤揽过她的腰,他们依偎在一起,亲密无间的模样。
第二日与六姑娘和小四郎出去时,林黛顶着眼下的乌青。
宋礼鹤真的给他们牵来三匹良马,他脱不开身,遣了宋礼钰陪他们玩,薛寻之也跟了过来。
看到韵福牵来的马匹,宋礼钰惊呼一声,羡慕地说:“二嫂,你这匹是二哥从前骑的马,二哥从不给别人碰。”
这话一出,都向林黛瞧来。
马自己御惯了,与马养出感情来,自然不会随便借别人,而且宋礼鹤自身占有欲强,供着喜欢的马,就算眼疾不能骑也不会给别人。
林黛去陇郡的路上曾与宋礼鹤共乘过,这马很有灵性,认主,只听宋礼鹤的话。
林黛很久没骑马,很想纵马奔驰,但又谨记自己身份,只能忍着遗憾坐在马上,任人为她牵着。
像是怕她被马摔下去,都小心翼翼瞧着她。
薛知鸢擅骑射,身形矫健,但没有立刻绝尘而去,她跟在林黛身侧,也很怕林黛伤到,余光一直在林黛身上。
后来怕林黛的马发疯,薛知鸢干脆下马,亲自为林黛牵着。
任凭林黛怎么驱赶,都没人肯离开她半步。马一有异样,所有人就默契地围在她身侧。
完全不会骑马的薛堇被疏忽在一旁,没人理他,他也不在乎,只傻呵呵地笑。
没人看管,薛堇自在极了,拽着缰绳想调转方向。
林黛看他就这么轻易地离开,后知后觉柔弱的印象给她带来多大的不便,她正郁闷着,傻呵呵笑的薛堇面色一僵,惊叫:“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