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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青州(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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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苏坐起来,不解问道:“娘,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宁母不回应她,端着油灯后退了几步,半侧着身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走。宁苏觉得她的神情和动作过于异常,起身想走近看看,宁母突然低声喝住她。宁母眼里含着泪,迟疑了一会儿,语气又软了下来,几乎是带着哀求轻声说道:“孩子,我求你告诉我,我的岁岁在哪里?”

宁母的话出口,宁苏明白过来了。今晚白寂和宁父都喝醉了,不是坦白的时候,本想着明日再说明实情,不想宁母已经起疑心了。

宁苏说道:“娘,别怕,是我啊,我是岁岁。我真的是岁岁。”

宁母反驳道:“孩子,你不用骗我了,你不是岁岁。岁岁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生下来时身上有什么胎记,哪里有疤痕,我记得比谁都清楚。就算是病治好了,那些胎记疤痕也不可能消失吧。刚才你洗澡时我就发现,你手臂上没有伤疤,可我的岁岁每次熬不住的时候都会偷偷在上面划。我的岁岁从小就练剑,掌心都是老茧,可你的掌心却很光滑。”

“是不是我的岁岁出了什么事才叫你扮成她的样子来骗我们?她在哪里,为什么不回家呢?”

宁苏看母亲举着油灯站在门口,烛火随风而动,光影在母亲脸上摇晃明灭。她的喉咙哽住,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感知到母亲的害怕畏缩,也感知到她的坚毅勇敢。她的爹娘就是一对普通的农户夫妻,没钱没势,不认字,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全。可他们凭着难以想象的毅力和勇气把她养到七岁,护住她的命一直等到师父来救她。她的名字原本叫宁岁岁,因为爹娘能想到的就只有“岁岁平安”这个寓意。

后来不知是从哪个道观卜算出她的名字不好,说大名叫这个反而活不长久,“岁岁”用作乳名反而合适。至于大名,说要有阴有阳,又又说要有镇压邪祟的威压。一番折腾下来,她的名字改成了“宁苏”。“宁”取自父亲的姓氏,“苏”取自母亲的姓氏,爹娘便是她的保护神。

宁苏自然记得自己原先的身体哪里有疤痕、哪里有胎记。她轻声哄着宁母镇静下来,再一一向宁母一一指出自己疤痕和胎记的所在。等她指完,宁母已经发懵不知该不该信。宁苏又接着讲述自己与母亲独处时的细节和糗事,一件一件地讲,如数家珍。宁母听到后面已是泪如雨下,抱着宁苏一遍遍喊道:“是我的岁岁。是阿娘辛辛苦苦养大的岁岁。”

宁母哭罢又抓着她手问道:“那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是那怪病让你变成这样的吗?”

漫漫长夜,宁苏坐在油灯前给娘亲讲了一夜的故事。直至天明,宁苏才沉沉睡去,而宁母则是欢天喜地准备瓜果贡品、红烛、香、宝纸去供拜各路祖宗、漫天神佛。宁母拜神回来后也私下找过白寂,白寂说的与宁苏说的别无二致,宁母也就彻底放下心来。宁母没有跟宁父和宁向明说明实情,一是这神仙妖怪之事若没有亲眼见过确实难以相信,二是宁父爱喝酒,若是喝醉了宣扬出去恐怕招来流言,三是宁母觉得宁苏的病如今好了,再提晦气,也怕有损宁苏的福报。

所以,只要对外宣称宁苏的病是在神医谷治好的就行,其他细节也就无关紧要。

******

林夫子死后,棺椁葬在宁家后头的山坡。地是林夫子死前自己选的,说是有宁家长辈为伴,到了地底下也就不会寂寞了。白寂同宁苏一起祭拜完林夫子后便只身回到镇上的书塾。

书塾就在长水巷巷口,白寂一下马便被对门的吴大娘认了出来。吴大娘坐在家门口树下择菜,孙儿绕膝,她高声呼唤,一众孩童便围了过来笑闹。白寂掏出宁母送给他瓜果糖果分给孩子们。这是扶风的习俗,无论是做客还是归家,行囊里总要备着零散碎嘴之类分给路上等候的人。无论认识不认识路上的人,只要散些甜果出去,人人都不会驳了你的好意。

书塾是林夫子初到扶风就买下的,人走后,地契就给了宁苏。白寂回鹭洲不久,宁苏就决定去神医谷求医,地契便转交给了宁父、宁母保管。这几年间,宁家人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打扫,以至于从外看就像有人长住一般。白寂用宁母给的钥匙开了门,里面的景象与记忆中的没有什么差别。他只简单归置了一下物品,买了床新被褥,清一清荷花池里的枯枝,花了半天时间扫扫便住下了。

当年师父死后不久,白家人便秘密派人来接他。白寂把所有东西都留在书塾里,一个人跟着老管回去了。趁着秋天日头正好,偶有微风,白寂把旧衣都翻出来、把被褥拆了一并洗了。又砍了几根竹子,一头架在高墙上,一头绑在树上,晾了半个院子。几个孩子蹲在门口透过门缝好奇往里瞧。白寂正想干脆把门打开让孩子们进来,吴大娘端着一碗饭推开门走了进,孩子们跟在她身后。

吴大娘特意来给他送午饭,两手掌宽的白瓷碗里饭和菜堆得老高。白寂刚忙出一身汗,肚子早就饿了,再去生火也麻烦,于是谢过老人家后就收下了。

吴大娘见他晾了半院子的衣服,笑他道:“哎呦,这些活都是女人干的。你读书人不该做这个。你想想你师父,林夫子,他哪里干过这活啊。你听大娘的,早点娶个娘子回来。她管里边,你管外边,日子这样过才舒心呐。”

他自小就是吴大娘看着长大的,且吴家就在对门,以前帮衬书塾不少。

白寂回道:“大娘,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女人能干,男人不能干的。男人,女人,都一样是人,各有优势而已。而且读书人呐也不是个个都像我师父一样好吃懒做的,我的同窗们收拾自己的杂务可是勤快得很呐。”

吴大娘说道:“哈哈哈,好好,大娘说不过你。那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白寂点头道:“我家乡的事情都办完了。以后我就住在这里,把书塾再办起来。”

吴大娘双手一合,惊喜说道:“那太好了!我就猜你回来是要重新办书塾的,还真给我猜中了。我们镇子小,林夫子走后啊,娃儿们就没地方读书了。要跑到隔壁镇上去才有书念,那路又远又不安全,我们怎么放心嘛。等你把书塾再办起来,嘿,一出门就有书念,多省心啊。”

说罢,吴大娘把身后的几个孩子牵出来一一指给他认。都是巷子里人家的孩子,五六岁的模样。镇上的人让孩子读书倒不是真指望考什么功名,光宗耀祖。大多是想孩子认得几个字,明白些道理,以后要是去了大地方也能混口饭吃。

临走吴大娘说起宁苏来,“昨天我在庙里碰见岁岁她娘。听说那丫头病治好,哎呦,这真是菩萨显灵啊。岁岁丫头小的时候我就喜欢她,人长得水灵又勤快又会读书识字。就是性格野了点。我以前看她在屋上跑,我的心啊也跟着她跑,就怕她不小心摔下来啊。那么大点的小孩,我看着真是揪心啊。但现在想想,这姑娘是真不错。要是哪天岁岁来了,你告诉我一声哈。我妹妹的小儿子王锦还记得吧,跟你和岁岁一块读过书,我想让岁岁和他见一面。说不准啊,一段姻缘就成了。”

吴大娘领着孩子们走了。白寂捧着那碗饭却没有了什么胃口。

他记得那个王锦。小时候就他跟宁苏玩得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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