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躲在暗处,眼神跟随着祝舒愿两人的运动,仰天一声鸟叫声,低哑但是足够被最近的几方势力听清。
祝舒愿全副戒备的模样,当然也听见了,环视一圈四周的大楼和隐蔽的角落,在他们的四面八方都突然冒出了不知名的人和妖。
祝舒愿就近拉着白述鹤走入灰暗的小巷子中,踢开被乱丢的饮料罐,在这里显然并不能如她所愿一样,能找到一处干净的,在她心里能配得上白述鹤的西装的角落。于是随手解开自己为这次的采访而专门准备的外套,仔细地铺开在一个被人丢弃的木柜上,示意白述鹤坐在这里。她如同在安放一尊贵重的佛像一般,仔细谨慎。
白述鹤拦住她正在把价值不菲外套往脏污木柜上铺的手,眼神晦涩地盯着祝舒愿,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祝舒愿听闻这句话,不解地抬起头,直勾勾地回望过去“为什么,因为我说了我会保护你。”
“保护只需要把我放在这里就行了。”白述鹤瞥了一眼被杂物挡的严严实实的入口“这里很安全。”
祝舒愿依旧自顾自地整理“当时那只小猴子的位置,我也认为很安全。”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等到不大的一件衣服,被她最大限度地铺开,创造出了一份唯一干净的角落。她用力按住略高于她的白述鹤的肩膀,浅色的西装下被染上了带着灰尘的手掌印,祝舒愿稍显懊悔,但很快就恢复了状态,让人坐在那件衣服上,嘴巴里面还小声嘀咕道“哪里有那么多为什么,少说点废话,现在一切听我的。”
是很凶的一只山大王熊猫。
白述鹤微抬眼,看着站的板正的祝舒愿,她就这样像一个保护神一样地挡在白述鹤面前,挡住看刺眼的日光,挡住了她认为危险的外部世界,白述鹤被灰尘迷了眼睛,只能模糊地看着祝舒愿的被光裁出的剪影,明明就是普通的黑白光影,却偏偏被他看出几分坚毅出来。
你说就那么小一个身子,怎么能藏着怎么大的力量呢?白述鹤感受着肩膀那里的隐痛,猜想着应该是发青了,心上却如温泉水一样冒着热泡,妥帖温暖。
直起身子,透过祝舒愿的头顶看着依旧风平浪静的街道,揉乱这人今天特意花大工夫作出的发型,随后将垫在那块木板上,专门为他准备的衣服拾起,上好的面料向来难打理,就这样一会,都被灰尘糟蹋地看不出上面的花纹了,白述鹤拍拍上面被带起的灰尘,放在自己臂弯里面,随后脱下自己的浅色的外套递给祝舒愿“你穿这件吧,回去我再给你买一件更好的衣服。”
“你怎么就不听话呢?”祝舒愿像是在和一个幼稚园的小孩讲着道理“我能一个人摆平他们所有,你不用冒险的,你在这里就好了,你安全,我也放心。”祝舒愿反复申明着道理,甚至急的在思考,把人打晕以后就这样放在这里的可能性。
“我知道。”白述鹤温柔地回视“但是,愿愿你也要为我考虑考虑。自己家养的大熊猫在外面浴血奋战,我却在这里只能坐着什么也干不了,我也会担心的。”
祝舒愿不愿妥协,她仍然不愿把白述鹤,让她把一尊放在心里面恨不得日夜供养的玉佛放在外面,去面对那些纷扰,她不愿。她想把他就这样留在这里,留在她为白述鹤一人专属建造的安全屋里面。
但是她同时也知道,不行。
白述鹤是她孤身行走在人类社会中唯一的锚点,应当好好的珍视,但是她也确实心软,耐不住白述鹤的请求。
祝舒愿最后一句的挣扎“你也可以在我身后为我加油啊,我会很高兴的。”高兴两个字说的几不可闻,像是一个只说给自己听的呓语。
白述鹤撑着那件被折腾的皱巴巴的衣服,为祝舒愿遮着阳“你百战百胜,我算无遗漏,我们俩联合起来才能算作是强强联手,会安全的,不要担心。”
是灰扑扑的一条小巷,是热得让人心生厌烦的天气,是外面危险万分的街道,但就在这里,他们两人一个关心的是祝舒愿那张白嫩的脸,被阳光晒得脸颊发红,于是他费尽心机地把人藏在这一小块阴凉地,低声地哄着人。
一个关心的是白述鹤那比他自己还要注意的安全,害怕他受伤,于是她费尽心机,哪怕条件简陋也想为他创造出一个安全屋。
但一个拉下了那件遮阳的衣服,一个走出了这个专属建造的安全屋。
祝舒愿拉着那件被折腾的皱皱巴巴的衣服,不肯妥协,她始终不肯妥协,她讨厌白述鹤面临危险,但她也知道腿长在白述鹤身上,她半点都控制不了,于是也只好松口,但也只是限在一定范围“你只能在我身后,遇到危险只能往我身后躲,要是往前冲受伤了,我拼着命都得把你扛回这里,然后把他们打跑以后,再和你算总账。”
白述鹤听着,每一个要求他都点头说好,每一个细节他都不曾提出意见,他说“我全然听从大王的安排。”
于是熊猫大王满意点头,带着小兵白述鹤出征。
她把白述鹤护在身后,甚至连人的半张侧脸都还藏在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