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想什么都不做,一直在暗处当鹌鹑。看着别人出手解决因自己而起的烂摊子。
杜玥正在暗查自己的身份这一点绝不会错,裴尊礼若是过多出手干预她的计划,绝对会惹上甩不开的腥臊。
“更何况,我现在好歹也是在参加你宗门下的弟子选拔。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就畏畏缩缩,那我也没有脸面留到最后了。”
他这番话让裴尊礼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借着瓢泼的雨势掩盖低声道:“这次的妖兽不比寻常,凶暴残忍修为极高,并非一人之力可以祓除。”
贺玠耸耸肩:“我清楚自己几斤几两,所以就算找到了真凶也并不会冲着杀死他而去。”
“我只是想摸清他们的计划,保全自己的小命罢了。”
裴尊礼歪头看向他。
“你知道现在对于我最危险的是什么吗?”贺玠问。
“身份不明的真凶?”裴尊礼道。
“非也非也。”贺玠高深莫测地摇摇头,“是我的无知。”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如果我不能尽快解开那群杀人妖兽布下的局,那么就算我这三天一直躲在某处不出,下场也绝不会比那男人好上多少。”
“如今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一味地躲避只会作茧自缚。唯有主动出手才能对他们形成压迫,找到对方的漏洞。”
“你若是真想把我关在山洞里三天,恐怕不过一晚的时间,我就和那个男人一样无声无息地死掉了。”
贺玠之所以说出这种最坏的情况,无非也就是想说服裴尊礼别抛下自己。可他听完自己的话后瞳孔却骤然收缩,呼吸急促得浑身发抖,到最后竟捂住嘴发出阵阵干呕声。
“你怎么了?”
贺玠吓了一跳,以为他被雨水呛了嗓子眼,连忙拍拍他的背。
“不要……”裴尊礼抓住他伸向自己的手,提不上的那口气堵在胸中涨得他双耳通红,美貌的女相之眼中满是惶恐和不安,“不要说这种话……”
他一字一句,断断续续说得极其艰难:“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怎么可能会让你死……”
“我没说你会让我死,你误会了。”贺玠一边解释一边捂住了裴尊礼的嘴巴,“你冷静一点,用鼻子慢慢呼气。”
裴尊礼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腕,忽地将头抵在贺玠肩上,一点点平复下凌乱的呼吸。
贺玠看着脸侧不知用什么法子染成墨黑的长发,一下又一下轻拍着裴尊礼的后背,直到他呼吸平稳后才放下手。
“抱歉,失态了。”
再次抬起头时,裴尊礼已经恢复如常。他眼神躲闪地理开鬓角杂乱的发丝,刻意和贺玠拉开了一步的距离。
“没事。”贺玠露出大咧咧的笑容,“对友人重情重义是好事啊,有什么可抱歉的。放心吧,我没那么好杀的。”
裴尊礼含糊地点头,双眼出神地看向密如牛毛的雨幕。
可是单纯的对友人重情义会出现如此极端的排斥反应吗?
贺玠沉默着没有问出心中的疑虑——裴尊礼方才的眼神,可以称得上是绝望惊恐。
他在害怕什么?就因为自己一句没头没尾的假设?
轰——
正当两人各怀心事地不语时,森林边缘一棵挺立高大的巨树轰然倒塌。
受惊的鸟雀冒着大雨四散奔逃,脚下的大地都被倒下的树木砸得隐隐震动。
裴尊礼猛地睁开微阖的双眼,只一瞬就挥手亮出了手中雪亮的淬霜。
“等一下!”贺玠以为他要丢下自己独自前去查看,没想到裴尊礼转身就将淬霜抛在了他手中。
“你拿着它。”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一般的妖邪淬霜无须出鞘就能斩杀。”
贺玠满脸疑问,抱着冷冰冰的淬霜还在发怔,就被裴尊礼揽过后腰飞身前往巨树倒下的方向。
雨水无情地拍打在两人脸上,贺玠紧闭着双眼只能听见耳边呼啸的风声。
裴尊礼轻功了得,三两下点踏之间就已经来到事发附近。
贺玠擦了把满是濡湿雨水的脸,还没来得及睁开刺痛的眼睛,就听见身侧一声低喊:“小心!”
贺玠只感到一股巨力打在自己后背,整个身体猛地朝侧边飞去。
被撞到身旁树干上的他艰难地睁开眼,看见的是一根在半空中旋转喷血的断臂。
咦?这是我的手臂吗?
贺玠扭头看了看两只胳膊,万幸它们都健在。
那这个是……
“我说,没必要一上来就卸掉我的胳膊吧。我只是想看看谁来了而已。”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贺玠抬头就看到那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果然是他,郎不夜。
“好厉害。”
郎不夜讷讷地盯着与他对立而站的裴尊礼,捡起地上断掉的胳膊接在血流不止的断面处,语气中满是钦佩:“你就用这么把短刀就砍掉了我的胳膊,真的好厉害。”
裴尊礼不知什么时候拿走了贺玠藏在贺玠袖子中的短刀,此时那柄刀被他锋刃朝外地对着郎不夜,滴着猩红的血。
断掉的胳膊被郎不夜左拧右拧地往断面上怼,片刻后居然奇迹般地重新愈合。
他活动了一下失而复得的手臂,转头看向贺玠点了点头:“又见面了。”
如果忽略这剑拔弩张的氛围,贺玠还以为这是什么老友重逢的戏码。
“不要这样拿刀对着我好吗?被砍伤还是蛮痛的。”郎不夜指了指裴尊礼真诚道,“我没有恶意。”
他说他没有恶意——贺玠缓慢转动眼珠看向郎不夜身后。在那被齐根斩断的巨树底部,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蜷缩在那里不知生死。而他醒目的尖耳和白发让贺玠体内沸腾的血液刹那间被冻结。
是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