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回忆起过往,开始兀自伤心流泪,泪水不断滴落在衣裙上,很快浸湿了长裙。
沈时期慢慢坐下,给自己续了杯茶,她不知道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现在才最重要,
“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明白吗,那个赌不是娘亲问的,是圣上,是圣上在跟你安王府赌,留太子还是留宋元莹,安王选了太子,圣上只好牺牲了你的女儿。”
其实安王妃心中早有猜测,只是不肯相信,如今被她一语道破,也不得不直接面对,她低下头回想着从前的细节,她知道沈时期没有撒谎,她也没有理由撒谎。
神志在这一刻清醒过来,又意有所指道“尔昭三番五次的进宫为太子打探消息,以身入局,尽管她一颗七窍玲珑心又万分谨慎,又得太子相助,最后还是惨死,现在你要学她,你也会同尔昭一样的下场。”
王妃捏住帕子擦干泪,直盯着沈时期,她虽没有出过院子但她一直耳聪目明,知道元绍视她为亲妹妹,也是真心劝她不要冒险,安份些,元绍自会保她周全。
沈时期察觉到她的情绪稳定,轻笑“我不会重蹈覆辙,但你,还要困在这里多久?”
王妃眼泪再次流下,她不想明白,什么太子,什么大局,她只想知道她的女儿为什么会被无辜牺牲掉,只因为圣上想要拉安王入伙,就要利用自己的女儿威逼利诱,安王不肯,索性就把她残忍杀害。
她勉强挤出一抹苦笑来“尔昭曾委托我一个物件,她说日后会有人来取。”
王妃起身去往内室,取出一个匣子交给她,“想必这个是要交给你的”
沈时期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把钥匙,看起来很是普通,周遭没有特殊的标识,但一定是极重要的东西。
她慢条斯理道“如果我说有机会可以为莹莹报仇,你会不会利用这个机会。”
王妃握住拳,哑声道“我每日每夜,都想为我的孩儿报仇,但要找谁报仇,安王还是太子。”
“自然是始作俑者”沈时期直接挑明,是他玩味牺牲掉你的孩子。
王妃双眼瞪大看向沈时期,顿觉不安又起身往院中看去,见依旧平静,她压低声音道“你疯了,你比尔昭还疯,圣上生死岂是你我可以定的。”双手忍不住轻颤,
“难不成你沈家要反!”
她语气开始有些颤颤巍巍,内心恐慌,不,不对,沈将军虽有小成就但此时人远在千里之外,单凭她沈时期,简直是以卵击石,痴心妄想。
沈时期答非所问,随口道“元绍哥哥很想念你,春闱已过,元绍哥哥已榜上有名。”
王妃显然没想到元绍会中,他一向是桀骜不驯潇洒自如,但也忍不住的为他开心,嘴角一抹弧度悄无声息。
沈时期看向院中的海棠树“人的一生有很多捉摸不定,聚散离合,无能为力,让它顺其自然就好,珍惜当下才是最优解。”
转过身看向王妃一脸狐疑不解的神情,
“想必安王妃一定很喜爱海棠花吧,看院中的海棠养的很好,定是每日细心呵护的缘故,既然喜爱,为何要次次拒他于门外。”
说完走向海棠树,伸手摘下几支,走进厅内插上一个八方瓶中,霎时厅内花香缥缈,如浮在花海之中。
王妃看向那黄玻璃的八方瓶久久不能回神,既然喜爱,回忆在脑海中猛然闪现——
那时,十六七岁的自己还如含苞待放的花苞,一向肆意玩闹,父母兄长皆宠爱有加,直到随堂兄进京科考遇见了安王,那时他玉树临风,手持一把红缨枪,划破万里长空,枪声长鸣,如龙吟虎啸,一副潇洒美少年模样,那时的我们多么美好,相遇在海棠树下。
水瑶慢慢走来,见王妃只注视着花瓶发着呆,沈家三娘子走了两刻钟了,王妃还未动静“二姐儿,安王又派人来送些东西来,是否还依照之前一样将东西丢出去。”
王妃回过神来,淡淡问了句“都有些什么东西?”
水瑶一愣,显然没想道,二姐儿会这么问,以往都是看也不看,直接扔了出去。
眼神示意着身后的几个小丫头们上前,王妃将几个匣子一一打开,里面都是些首饰衣裳,伸手拿起一把六棱纱扇,扇子做工粗陋不堪。
水瑶一见,不想二姐儿动气,冷喝一声“这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儿,还往这里送,我们王家如今落败了,却也瞧不上这些。”
王妃看着扇子上提的诗,念了出来,
“小立风前,恍然初见,情如相识。”
转过扇子一面,见画着乱七八糟的仕女图,扑哧一笑,“毫无长进”
水瑶点点头,开始琢磨着自家二姐儿的心思,犹豫着开口“论作画,二姐儿算是这东京第一人,安王就算再勤奋也比不上二姐儿一丝一毫。”
王楚云点点头,很是认可,倒也不是她自夸,还未及笄之时,她的画作就已闻名许久,与安王成婚之后,就连宫中画师也曾亲自上门请教,甘拜下风。
“将书案上那副仕女图拿来”,水瑶立即拿来双手递上,
王楚云也没接,只看了一眼“你送出去,让他好好练,画好了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