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星遥收了弟弟的武器,将其手臂反扭到背后,以术法捆住。他视线停在弟弟因挣扎而扭曲的面容上,眼底浮起一层薄雾。
他望着弟弟,喟然道:“我们分离多年,此次再见面,我以为你是与我一样心中欢喜,才会同我多番亲近。万没想到这三月有余的时间里,你原来一直是在伪装。”
“我这些年在灵渊宗的修行生活没有你想象得那么美好,每天一睁眼,面对的就只有无尽的修炼,和冷冰冰的身边人。”
“‘闪耀精彩’?不,星屿,我不觉得我过得闪耀精彩,只觉得总是孤独寂寞。”
“你羡慕我,其实,我又何尝不羡慕你呢?你的身边亲友环绕,你的生活自在惬意。这些都是我所没有的。”
离星屿撇撇嘴角,冷嘲道:“你既觉得做寻常人好,那就跟我互换身份啊!把你攒得功德、练得修为全给我,你留在这儿过平凡生活,我去渡劫飞升!”
离星遥摇头:“你要的东西是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努力得来的,为其拼搏的是我,为其吃苦的也是我,我不可能把它们交给任何人,哪怕你是我亲弟弟也不行。”
他搭着弟弟的肩,叹道:“星屿,你或许觉得没有得到修仙机会不公正,但事已发生,你即便再有不忿,也不能想着不劳而获。”
“你与其走邪道去争强他人之运,不如走好自己的人生路。除了修仙外,你的人生还有很多选择,只要你踏实前行,人生精彩必定不输于我。”
离星屿满脸涨红,没有羞愧只有不甘,他抖掉肩上温掌,冲离星遥嚷道:
“说来说去,你不还是舍不得吗!你既然舍不得,就别站在道德高点上对我说教!我若拥有你的一切,我也能说出你这番漂亮话!”
离星遥不指望弟弟能够立时想通,故不再继续劝诫,只严肃审问道:
“星屿,你妒我、恨我、想取代我,那只对我一人下手便是,为什么还要牵及其他无辜者?他们何罪之有?尤其是离家人,他们于你有抚养之恩,你怎么能对他们痛下杀手?”
离星屿眼色深沉,恨声道:“那是因为他们都偏心啊!他们都觉得你比我好!尤其是离家的那些人!他们表面上对我客客气气,把我当作是府里的小少爷,可实际上,背地里都在笑话我是本家丢出来的弃子!”
离星遥微怔,仔细回忆离家众人对离星屿的态度,随即驳斥:“根本没有人这么想!是你太敏感了!”
离星屿:“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你才在这里住了几天!”
离星遥蹙眉:“就算我不知道别人是如何想,但至少我能感觉到伯父是实心实意对你好。”
离星屿面露嫌恶:“他哪里对我好了!他要是真心对我好,就不该让你留在这儿!”
“他明知道即便我们成年了,我仍有可能会因离你太近而身体有损,可他依旧开开心心地把你留下了,还让我多与你走动!”
“就算是看到我眼睛出问题了,他也只是让我先忍一忍,说什么等你走了,我就没事了!他若真疼我,为什么不在见到我不舒服后,立刻把你赶走?”
讲着讲着,离星屿愈加气恼,干脆吼道:“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他和其他离氏族人一样,都认为我是害死父母的凶手!”
“他也觉得,如果不是我那时哭闹着不让爹娘离开,爹娘就不会晚启程,也不会遇上妖物渡劫,更不会惨死。”
“大家、大家都把我当作了灾星!谁都不是真心喜欢我!”
说到最后,离星屿的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
离星遥虽气却也可怜弟弟,他轻摸对方脑袋,温声安慰:“你不要这样想,没有人认为爹娘的死是你的错。”
离星屿用力摆头,甩开哥哥的手,怨音哭道:“说谎!离星遥你自己就是这么想的!你也怪我!不然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哥哥!这么多年了,你一次都没来看过我!你就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寄宿在琴州,你连封信都不曾给我写过!你也根本不在乎我!你早就忘了我!你现在跟我装什么兄弟情深啊?呸!虚伪!”
离星遥哽住,本应解释,却开不了口。
他不敢说自己年幼那会儿,因思念父母而伤心难过时,从未在心底里对弟弟产生过一丝一毫的埋怨。
“你没话说了吧!”离星屿停止了哭泣,眼神重新冰冷,“爹娘那么偏心于你,他们没了,你怨我也正常。”
离星遥沉了眼:“爹爹、娘亲对我们的爱一样多。”
离星屿:“呵,一样多?别骗人了!”
“要是一样多,他们当年为什么留你不留我?如果我们不能共存,那把你送出灵渊宗不就好了?只要你不在了,我的身体自然会康复!”
“说到底,他们就是偏心!他们只想要你这个能带来荣耀的天才,不想要我这个没天赋的病秧子!你们才是一家三口,我就是个多余者!”
“他们死了正好,反正就算他们活着,也只会给我更多不公正的待遇!”
“啪!”
离星遥忍无可忍,抬手重重扇了弟弟一巴掌,骂道:“你说得什么混账话!爹娘将你送到这儿来,是为了给你调养身体,不是遗弃你!”
“小时我虽不懂事,却也看得到爹爹、娘亲如何尽心照护你。爹爹无论多忙,只要回来了,就先去你房里陪上大半日。娘亲每日也是先去安顿好你,才来顾我……”
离星屿压根听不进去离星遥后面说了什么,他双目通红,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火辣辣的恨。
他趁离星遥不备,猛地后退一大步,依靠身体后迈的惯性,从袖中抖出一只银铃,而后快速抬脚踩去。
可即便他动作已然够快,也完全无法与离星遥相匹,离星遥抢先拾起地上银铃,拎在手中瞧了瞧。
又气又无奈道:“墨尘究竟给了你多少法器,这个又是做什么的?”
离星屿哼着气,别眼不回答。
离星遥拿着银铃,忍不住想替它的制造者质上几句:“那墨尘又做错了什么?他何曾对不起你,你为什么也要害他?你不是喜欢他吗?”
墨尘?提起那人离星屿更加生气:“他就是个蠢货!”
离星屿指着地上毁掉的罗盘,神情甚是鄙夷:“他能做出这种夺舍他人的厉害东西,却还只甘愿做个低等修者,天天跟在别人身后?简直是愚蠢到家了!这种废物我才不喜欢,也就你喜欢!
离星遥反驳道:“墨尘不是废物!他只是没有你这样强的贪念。”
“哼!”离星屿不服气,转着眼瞧向离星遥,立时抓住了伤害对方的机会,他讥笑道:“哥哥,你只辩墨尘不是废物,却不否认自己喜欢他呢。呵呵,你果然是很中意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