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余:“喜欢的话,再来找我便好。我在这儿孤独一人,难得……也有人愿意来看我和我说说话。”
冬风隐隐,沈芝兰抬头看,脸色有些苍白的阿余比她高一个头,在枯黄将死的药草里竟是这儿唯一的一抹生机。
六王爷入房时喝得醉醺,也没有太留意沈芝兰,撑着一丝理智掀盖头,吃生饺,喝交杯酒后便借着酒劲同沈芝兰圆房。
饶是路上被嬷嬷教了如何在新婚夜服侍丈夫,也看了宫里宫娥们送来的图画,沈芝兰在床上仍旧僵硬得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做。
所幸六王爷喝醉了,并不计较,圆房只是一项需要完成的任务,只要帕子有落红,以便第二日宫里嬷嬷收走便好。
沈芝兰险些没能下床。不是因为六王爷对她颇有宠爱,而是因为莽撞。
她最直观的感受便是疼痛,下意识想要逃离,又被一只大掌抓住了后颈不得逃离半分,只能在原地,承受凌虐一般的圆房。
她在昏睡前想,为何会有人说这是快乐事,会形容作“鱼水之欢”。
次日醒来后便要入宫行礼,汀水州远离京城,免不得一番折腾。饶是不如何娇气,一年到尾也少有生小病,身体康健的沈芝兰,在下车后脸色苍白,险些昏厥。
避免殿前失仪,她缓了半日,被宫娥喂了补气益血的药汤,才回光返照般恢复。
对于无心争夺皇位,早早便讨封地,远离政治中心且资质平平的皇子大婚一事,老皇帝没有多看一眼,倒是皇后夸赞了沈芝兰一句。
端过茶后的沈芝兰跪伏在地谢过夸赞,入座后也不敢逾矩抬头正视圣容。
只有在临走前,坐在马车里的沈芝兰小心地掀起帘子,回头看一眼皇宫。
檐上积雪未消融,她便盯着那垂挂下来的六角宫铃。
叮当,叮当,她似乎听见响声,又似乎被风雪声掩盖。
她想起阿余。
那日走得急,她只匆匆瞥见阿余手腕处有一只银环铃铛。
像是家中爹娘为最宠爱的孩子精心挑选,用来报平安,希望孩子无灾无难的银环铃铛。
她也有些时日没去找阿余了。
再见便是在一日午时,雪停了,出了些日光。
阿余给她熬了一碗药汤,絮絮叨叨说这是助她恢复,有助于让她补气益血的,温和的汤药。
“宫里汤药除却开给圣上及后宫妃嫔的汤药,多数药性过猛。”他说。
“温养才能漂漂亮亮的。”
末了,沈芝兰得到他给的一块饴糖。
她没吃过这种市井小贩卖的饴糖,一时觉着新奇。
放入嘴里含着,不到片刻便尝到甜的滋味。
“甜吗?”阿余问。
沈芝兰点点头,一双眉眼弯弯。
后面她才知晓,那个颇受六王爷宠爱,但不得被抬为王妃的男子,便是阿余。
可传闻到底是传闻,阿余没有得宠,他在庭院里孑然一身,没有半分外面人传的那样风光。
沈芝兰时而听见衣衫单薄的他低声咳嗽。
她从嫁进王府起便没想过如何争宠,长期而来被忽略,作绿叶衬托其他鲜花的经历,使得她没有觉得丈夫未娶自己便有了宠妾是奇耻大辱。
谈不上嫉妒,更说不上厌恶。
知晓阿余便是那位“久负盛名”的男妾,她亦没有什么异样感受。
阿余是好人,阿余待她好,她知道,感受得到。
她很珍惜任何人给予她的好,也珍惜任何人给予她的留意。
没有外界预想的正妻同宠妾争宠吃醋情节,只有空荡寂寞的后院,两个孤独的人相互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