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霜澄看了一眼宛白,宛白会意,手中短刀凌厉地向狂笑的高星沉喉咙刺去,高星沉手顺势一接,握住她苍白手腕,宛白不知道疼痛,刀并没有松开。高星沉微微一笑,另一只手抱住她的腰,一把揽到自己怀里,如同一个登徒浪子一般,低头摸了一下宛白还未长好的下巴,调笑道:“好辣手!”
宛白微恼,身子一转面向高星沉,头上用力猛地磕到高星沉鼻子上,趁机从他怀中逃脱,高星沉捂住鼻子,只叫哎哟。宛白又向他眼睛刺去,高星沉顾不得鼻子了,连忙去挡。宛白不听别人指令,何霜澄说什么她便是拼了命也要做到的。
高星沉借助剖骨塑人复活,身上刀口还未长好,便急匆匆去了涪陵,强行催生何霜澄魂魄长全,这大半月他又没日没夜鼓捣那些木偶,要不是他是世家优秀弟子的零件拼成,这会早就灰飞烟灭了。况且他本就疏于外功修炼,哪里是宛白对手?慌得大喊大叫道:“师尊!我重伤初愈,你要让你的小宠物打死唯一的徒弟么?”
何霜澄冷笑一声:“够了。”宛白立刻住手站到一旁冷冷看着他。
高星沉捋了把头发,理了理衣衫,假装淡定地走到一旁站好。心里知道宛白下狠手,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蕙茝,便没好气地说:“你别这么看着我,你男人又不是我杀的,是你背后那个人杀的!”
宛白一听这话立刻低下头,刚才凶狠的表情瞬间消失,两眼又恢复一片空洞。
何霜澄看了眼低头不语的宛白,对高星沉道:“你自己想个名字,蕙茝的心已经被我取出来了,她会一点点淡忘过去,以后她护着你。”言外之意就是,保镖我给你送来了,以后不要来烦我了。
高星沉眼睛一转,笑道:“叫何大壮。”一人一鬼听了立刻看着他,一个眼神冷漠,但是却摆明了,你要是敢这么叫我打死你,另一个鬼,眼神也是期期艾艾,但也明摆着,敢这么叫,我也会打你。
高星沉从善如流,露出白森森的牙齿道:“开个玩笑,活跃气氛,那么认真干嘛?”一人一鬼立刻收回火辣辣的目光。他低头略一思索,对何霜澄坏笑拍手道:“就叫瑶杭,跟你亲亲琳琅师姐一样都是美玉。一个小仙女,一个小女鬼哈哈哈。”
何霜澄不说话了,看了眼宛白,只见宛白轻轻点了点头,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一丝僵硬的笑,似乎能与琳琅一样是个美玉很开心。
何霜澄道:“瑶杭你便跟着他吧,他睡了八十几年,寂寞怕了。唠叨,你不要理他就完了,不然上脸。”说罢,便走了。
瑶杭有些失落地看着他,在他身后轻轻叫了一声:“主人。”
高星沉立刻蹦了上来,亲热地拉住她,一脸的新奇与兴奋,“你会说话啊!咱聊会吧!”
何霜澄回头看了一眼,轻巧地丢下了一句,“你的真宛白就是被她吃了。”
高星沉表情一变,立刻松开她的手,闪得远远的了,讨好地笑道:“师尊,我跟宛白没什么差别,我又这么好看,”瑶杭见他害怕,便恶作剧似的上前一步,冲他龇了一下可怖的牙,高星沉向后一闪,哆嗦道:“看……看起来这么好吃,她要是把我吃了怎么办!”
何霜澄对瑶杭笑道:“他不听话,你便吃了他的四肢,我再去给他寻便是了,此前大战,死了不少人,我多挖点坟就是咯。”说完御剑跑得无影无踪,留下高星沉慌张底捻了学的半半拉拉的御鬼诀,想他修冥术,这会却被一个罗刹给镇住了,实在是虎落平阳!
何霜澄自打回了客栈,便捧着镜子,左照又照。这副身子才十八九岁,额头饱满,脸上白白净净,皮肤透着点微粉,眼角微微吊起,扭着头看人时,是有点要勾引人的感觉。何霜澄冲自己抛了个媚眼,身上不由得一阵恶寒。摸了摸唇纹不甚明显的嘴巴,嘴巴微微嘟起,竟像是撒娇一般。又咧了咧嘴,摆出一副凶狠的模样,露出两颗小虎牙,更加讨喜了。他有些颓丧地丢掉手中的镜子,想他前世长的多有男人味!脸型瘦削俊俏,玉树临风的,稍微有点点青色的胡渣,就是那么一点点,就特别有男人味。现在这脸,这身体,奶里奶气,怎么看怎么没有男人味!何霜澄郁闷地冲镜子里的人做了个鬼脸,镜子里的人也同样冲他龇牙咧嘴。
白雀腰带松散,睡眼惺忪地乖乖站在他边上,足足看了一刻。一早醒了,师叔就在照镜子,又是笑又是哭,怕是被人下降头了。白雀有些害怕了,跐溜窜去找温仪了。
温仪被白雀拉着袖子拽进卧房,何霜澄抬头看着他们,一脸的生无可恋,他现在觉得自己真的是丑死了。一夜无眠,他眼底一片乌青,眼中全是红血丝,这会他冲白雀笑笑,白雀吓得嗷的一声,脑袋一缩掉头就跑。
温仪芳华归鞘,何霜澄歪着头挑眉道:“师姐我好看吗?”
温仪点点头。
何霜澄皱着眉头,颇有些苦恼的说道:“可我觉得不好看,师姐才是真好看。”
温仪道:“又胡说。”
何霜澄笑嘻嘻地凑近温仪,正准备与她调笑几句。
温仪见他额上有一个红艳艳的痕迹,便问道:“额头是怎么了?我瞧着怎么像是尸毒。”温仪自幼修习术数,精于此道,看出有异,抬手便要去摸。
何霜澄暗道不好,赶忙捂住额头,向后退了一步。李诗凤的身子肉体凡胎,本尊又疏于修道,只偏爱炼丹。昨日他未曾吃丹药便与瑶杭、高星沉那般亲近,身上难免染了尸气,这下好了,当着温仪面全发出来了。何霜澄眼珠一转,冷笑一下。算了,小姑娘多了去,比她有趣的也多了,索性杀了她一了百了。
何霜澄干脆不躲,站直身子,望着温仪突然露出阴鸷的笑。右手背后,慢慢凝出他前世惯用的征魂剑,那剑寒光毕露,尘封许久的剑气寒凉,何霜澄心中一阵绞痛,吐出一口鲜血,再也凝不出本心剑魂。
温仪赶忙扶住他,却感受到他体内有三股不同的能量游荡。温仪大惊失色,何霜澄又是一口血,污了温仪衣衫。温仪迅速点住他身上几处大穴,护住他的心脉。与他双手合十,将他体内的尸气尽数引导到自己身上。
李诗凤睁开眼睛,面前已是一片血红,用力眨了几次眼,才认出眼前是温仪。李诗凤先是一愣,眼中泪光在转,继而微微笑着,十分虚弱地说:“琳琅师姐,我好想你。”说完闭上眼睛,流下一滴眼泪,垂下了头。
温仪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悲痛,仿佛失了什么一样。引导完何霜澄身上的尸气,温仪扶他到床上躺好,从他荷包中拿出一丸丹药,喂他吃下了。见他眼角仍旧挂着泪,抬手为他擦了去,转身欲走,手却被人抓住。
何霜澄一手按住胸口,另一手用力一扯,温仪不慎摔倒在床上,何霜澄翻身压住她,用力捏住她的手腕,赤红着眼睛,哑声怒道:“随便渡尸气,你是疯了吗!”
温仪挣扎不过,直直的看进他眼中,眼中一片平静,低声道:“我不能看着你被噬魂。”
何霜澄用力一扯她的手腕,身子微倾,贴着她的脸,呼出的热气喷到温仪脸上。冷笑道:“旁人死旁人的,与你有什么相干!”
温仪有些讶异他今日的暴怒,那双淡色的眸子里,再没了往常惯有的柔情,只剩下无边的愤恨。何霜澄甩开她的手,翻过身体,狠狠咬住牙齿,蜷缩成一团,身体轻微颤抖着,他刚刚居然要对温仪动手,要不是李诗凤突然出现,这会……
“出去!”何霜澄生气自己要对温仪下死手,生气这幅身体弱到中尸毒,更生气温仪居然为了救这么个没用的东西,不惜渡尸气!也气李诗凤还能跑回来跟温仪诉衷肠。反正所有的事情都让他生气!
温仪转头就走,顺带为他关上了房门。何霜澄更生气了,腾的坐了起来,“走?让走就走了,还给我把门关上了!真是……”说着说着,又气到自己了,恨恨地躺下了,心中到底是愧疚,又爬起来出门追温仪去了。
何霜澄拽住温仪的衣袖,可怜兮兮地低声道:“师姐别生我气了,刚刚是我不好。”
温仪拿开他的手,看了他一眼,道:“下不为例。”
何霜澄听闻立刻喜笑颜开地贴了上去,“师姐真好!”
白雀噔噔噔地跑了过来,他穿了杳杳的衣服,头上扎了根一指宽的蓝色祥云抹额,乖巧得很。看到了何霜澄,忙忙地住了脚,慌忙转身跑了。杳杳外衫腰下被温仪缝了一个毛绒绒的毛球,远远望过去,一晃一晃的,像个小尾巴一样。
何霜澄长腿一跨,几步就撵上了他,手一抄就把他搂到怀里,高高举了起来,“见我跑什么?”
白雀脖子一缩,冲温仪瘪瘪嘴,轻轻挣扎了几下,“师叔不发疯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