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修攥紧衣袍,抬头看着温仪,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沉,沉声道:“白雀还带了杳杳在外面。”说罢,提了剑,匆匆便往外去了,温仪也赶忙跟上。
小二赶忙上前拦住温修,说得又急又快。“公子可使不得啊,出去不得,都说王家姑娘因为未嫁,怨气冲天,死活不肯走,本就闹得阖府不安,公子、姑娘万一冲撞了她,那还了得?”
因这一行主要是带着两个孩子还有温仪玩耍,几人只做寻常人家打扮。那小二只当他门是普通游人,见他们要出去,当真是捏了一把又一把汗。
李诗凤笑得十分古怪,开口道:“我师兄虽生得好,可是雅号却叫做鬼见愁,我这师姐,就更不必说了,只有别人怕冲撞她,小哥不必担忧了。”
小二挠了挠脑袋,看他二人扬长而去。
李诗凤努努嘴道:“望庭、成归,你们伤未好,先在这待好,说不得杳杳白雀一会就回来了。”苏望庭、叶成归受了重伤,此时也是有心无力,只得点头留下。
李诗凤说罢,也是提了剑,神采飞扬地出了门,半分不像温修、温仪那般紧张,反而是透着股隐隐得兴奋。
天色渐晚,明月昏惨惨地挂在半空,晚风拂面,将屋顶上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衣男子斗篷吹下,露出一张冶艳清冷的面孔,他眸色浅淡,几近透明,满目倨傲,忽的扯出一个冷笑。此时雪白的长发随风飞舞,煞是好看,却是平添了几分鬼魅。
杳杳头上戴了个花环,白雀头上也戴了一个更大,花更多的花环。那花环动不动就往下掉,白雀时不时要用手指顶一下,不然就是挂在眼睛那块。
杳杳有气无力地回头看了看一脸兴奋得白雀,果然自己是老了啊,走了这么久,这小子居然还这么神采奕奕的,他不要带孙子了,小孩子实在是太磨人了,精力太旺盛,他这种老人家招架不住。杳杳好佩服温修,居然可以把叽叽喳喳的白雀养得这么大。
白雀用手飞快地顶了下花环,蹦到杳杳跟前,“你是累了么?”杳杳点点头,继续往前晃,“来吧,我背你!”白雀立刻弯下身子,拍了拍自己的后背,示意杳杳上来,杳杳却是还是没动作。白雀回头看了眼杳杳,花环盖到了他眼睛,杳杳顺手把它扶正,温顺地伏在了他背上。
“下午我不是故意的……”白雀酝酿了下。
杳杳打了个哈欠道:“嗯,我知道的,白雀很好的。”
白雀听了,眉开眼笑道:“你是不是早就累了?”
杳杳闷闷地点头。
白雀想要回头看看他,花环却又掉了下来,杳杳索性抓了花环,白雀面前一片清明,傻呵呵地笑了,“下次你累了,就同我说,我背你!”
杳杳道:“你又哄我。”
白雀信誓旦旦地说:“不哄你,说了背你,就一辈子都会背着你的,拉钩!”白雀将杳杳往上颠了下,伸出小指,竖在杳杳眼前。
杳杳看着那白嫩嫩的小指,又想起了那只小兔子,最近他总爱想起年幼的时光。那些支离破碎的时光,让他既忐忑又甜蜜。可能真的是自己年纪大了,又开始睹人思兔了。杳杳叹口气,痛快地说:“好,你背我一辈子,我护你一辈子!”两只小小的肉肉的手指郑重地立下誓约。
白雀闻言憨憨地笑了,稳稳地背着杳杳,“嗯嗯,杳杳一定要成为了不起的大英雄!到时候你做大英雄,我就为你炼丹指引方向,就像诗凤师叔和师父他们那样!”
恰巧温仪、温修行色匆匆而至,白雀笑意更满,欢快地叫了声,“师父,姑姑!”
杳杳探出脑袋,也蔫蔫地喊了声人,然后又把头缩回白雀背上,安心窝好。
温仪见他二人无事,却都顶着一个花环,不禁松了口气,道:“傻气。”
温修准备把杳杳接下来,白雀嘟囔道:“我答应杳杳要背他的。”
温修不由分说抱起杳杳,杳杳顺势抱住温修的脖子,亲密地蹭了蹭,软软地嘟囔了声,“道长~”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眼睡了。
温修道:“杳杳困了,你今日也累了,改日再说。”
“哦。”白雀很乖滴应下来,没了杳杳的帮助,花环牢牢盖住了白雀的眼睛,正要伸手去顶,看到温仪,摸了摸花环,终于是鼓起了勇气,扯了扯温仪的衣角。
“怎么了?”温仪牵了他的手,突然脑袋一沉,却是李诗凤将白雀头上的花环取了下来,戴到了她头上。温仪伸手下意识就要取下来。
“不要拿,很好看!”白雀和李诗凤同时出声阻止。
“姑姑,不拿下来好不好?其实白雀是故意让那个姐姐做的大些,就是......”白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温仪,低了头不再说话,一脸局促地扭着衣角,其实他也想给师父一个,还有诗凤师叔,望庭师叔,和成归师叔,但是杳杳说男孩子不喜欢花环,而且那个姐姐来不及了。
温仪轻轻嗯了一声,“费心了。”
白雀知道她高兴,笑得一脸傻气。
李诗凤笑吟吟地牵着白雀另一只手,“白雀,”白雀抬头看着他,一脸的崇拜的模样,李诗凤原想笑话下温仪,却见地上三人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既温馨又可爱。李诗凤坏笑着抚顺他被花环弄得翘起来的头发,话音一转道:“白雀,你瞧地上的影子,我们像不像一家人?爹爹,娘还有孩子?”
白雀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影子,抬头看看诗凤师叔。师叔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好像最近特别喜欢说话逗琳琅姑姑,可是又不像是有恶意,白雀也不懂,到底该怎么形容诗凤师叔。
李诗凤看着白雀懵懂的模样,轻柔地弹了下他的脑门,眼睛瞧着温仪,却对他轻声道:“小笨蛋,窈窕淑女的故事,说了你也不懂。”
温仪白了他一眼,不搭理他,有些郁闷地看了看天上的明月。师弟下了趟山,怎么就这般不正经了?也许回了山上就该好了吧。
李诗凤凑近她,继续胡说八道,“师姐,你说我们像不像?”
温仪手中的芳华出鞘半寸,李诗凤瞬间偃旗息鼓。
李诗凤轻轻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叫你多嘴!惹得师姐不快!”
温仪嘴角有了一丝几不可见的浮动,道:“以后再消遣我,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李诗凤立刻屁颠屁颠地又跟了上来,捂着嘴道:“看到师姐,就忍不住想亲近,可是师姐却还要割我舌头,好生委屈。”李诗凤挥散眼前一小缕幽魂,那幽魂恐惧地抖了抖,又聚成一团,不远不近地跟着温仪了。李诗凤看着那团绿莹莹的光,冷笑一声,口中又开始唱着白天唱的小调,缠绵悱恻,直唱得人心中莫名的痒痒。
温修抱着熟睡的杳杳,回头看了眼李诗凤。
夜色迷蒙,晚风撩人,懒洋洋地吹着。李诗凤歌声传得很远,温仪牵着白雀,携风送香,温修忽然生出岁月静好的感慨。
回了客栈,温仪自回房歇了,苏望庭、叶成归两人一间房,李诗凤借口要给白雀渡鬼气,便带了白雀去睡,温修只得抱着杳杳去睡了。
“白雀,你去给你师叔要些热水。”白雀乖巧地应了,跑去要水了。温修打发了白雀,沉吟半刻,对李诗凤道:“你不要随便撩拨琳琅。”
李诗凤刚要出言反驳,温修又道:“撩拨得狠了,仔细她气急打你。”
李诗凤一时掌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够了,扶着温修的肩膀道:“师兄,你这么一本正经的,是怕我吃亏?”
温修有些无语地看着他,自打从涪陵回来,李诗凤就浪得没边儿,这几日他动辄撩拨温仪,撩拨得他都快没眼看了,“我家琳琅还小,你别在她那里找趣儿。”
李诗凤收敛了面上玩世不恭的表情道:“师兄,我可不是为了好玩。你且看吧。”李诗凤挠了挠头,对于温仪,他开始的确只是逗弄小女孩玩,可现在他觉得自己有些疯魔了,也说不上为什么。本来他对这种高高在上,坐在云端的冰山美人没什么好感,但是逗弄温仪真的让他觉得很有意思。也许真的是这具身体对温仪执念太深,也有可能是春日来了,他发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