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昭笑笑:“你这儿偏僻,满京城都找不到更好的去处了。”
她直奔主题,将图纸奉上:“这青云观的图纸,已经逐一改过,国师大人可还有哪里不满意?”
云不归正专心为她烹茶,清淡而余韵悠长的茶香混着竹林中天然散发出的幽幽竹香,一丝一缕地沾染上衣袍。
他波澜不惊地端坐庭中,闻言接过图纸,凝神细望,不多时展露出一个清淡的笑,像是化开了的寒冰。
“我很满意,没有什么要改的了,就按这上面的建造就好了。”
宋明昭露出个意外的表情:“国师大人今日格外好说话。”
云不归看着她,清淡得像晕开了的水墨画一般的眉眼微蹙:“恐怕惹了公主恼怒,一怒之下将我扔到街上打一顿呀。”
“......国师大人隐居竹林,消息倒格外灵通。”宋明昭磨了磨牙,“怎么敢对国师不敬,父皇对您尊崇备至,我又怎么敢失礼?”
云不归轻巧地为宋明昭斟了一盏茶,道:“那可说不准。陛下对荣亲王同样信任宠爱,可没见公主给他这个面子。”
宋明昭嗤笑:“他算个什么东西,仗着父皇年长心软,越发过分。国师为陛下养护龙体,功不可没,怎么能相比较。”
“其实都是一样的。”云不归凝视着她。
宋明昭一时沉默下来,她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父皇有心压下荣亲王的事情,不论她找出多少荣亲王贪污犯法的证据,都无济于事。
陛下的宠爱就是免死金牌。除非能发现荣亲王疯了,今天就拿把刀架在宋懿脖子上,不然短期来看,荣亲王就还是他爱玩任性但没有坏心眼的好弟弟。
她烦躁地咬了咬唇肉:“我知道的。”
云不归觉察到她的小动作,想起那个已经死去很久的故人。
他慢慢伸手,抚了抚宋明昭的脑袋:“成天想这些不高兴的事情,难怪脸色看起来很差。”
宋明昭敏捷地躲开。
云不归看起来很年轻,但眼神与动作之间流露出的岁月感无法掩盖。这给他增添了许多神秘传闻,有人说他有驻颜之术,也有人说是长生秘法。
几年前他突然出现,很快获得了宋懿的信任,被奉为座上宾。
宋明昭与他见面次数并不多,偶然几次碰面也只是在宴席上,或是他为宋懿诊脉送药,稍微寒暄几句,无论如何也称不上熟稔。
但云不归似乎对她总有一种别样的亲近,这种亲近没有来由,反而让她愈发警惕。
云不归的手落了空,看见她警告的眼神,倒并不恼怒,反而笑起来。
......她敷了粉,怎么看得出来气色好不好的?宋明昭心里纳闷,嘴上敷衍地应了一声。
“我为公主开个安神养气的方子,也许往后能睡的好些。”
无事献殷勤。
云不归除了定期给宋懿诊脉,平常并不给人诊治,之前明将军旧伤发作,他儿子亲自登门求人都没求来,想来也没有什么好为人医的爱好。
但云不归似乎对她并无所求,只专心为她诊了脉开了药方,从头到尾都没提出什么别的要求。
取药的仍然是那个小弟子,看见师父为她拿药似乎有些不高兴,冷冰冰地放下药转身就走。
一主一仆都怪怪的,宋明昭呆不下去,匆匆告辞。
云不归含笑看着她:“往后青云观的事宜,都是公主来接洽吗?”
宋明昭迟疑着应道:“我与皇兄一同操持,也说不准。”
“还是希望公主能多来看看,毕竟一个人呆在这竹林里,偶尔也想找个人说说话。”
不是说喜好清静所以父皇特地给你种了片大竹林吗?
“......太子殿下也很善谈。”她推脱道。
云不归别有深意地看着她:“太子太过关心陛下的身体,与他交谈,总让我很苦恼。不如与公主谈天轻松啊。”
宋明昭被这一句话说得有些懵,上了马车才迟迟回过神来。
什么意思?宋明瑾常常找他探听父皇的身体?
宋懿近几年身体一直不好,前几年几乎到了无法操持政务的地步,有段时间甚至专心养病,一切让宋明瑾代为处理。
但此时云不归横空出世,妙手回春,暂缓了父皇的病症。
只是今年冬天父皇受了寒一直未大好,召见云不归的次数也多了些,让内外又多了些议论而已。
但是宋明瑾作为太子,私下找国师探问,不免会让人多心。
他所说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