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奎琳拎着一个轻巧的礼品袋进来,打断了凯瑟琳的疑惑(莱昂纳多暗暗松了一口气)。杰奎琳微笑着交给凯瑟琳说:“生日快乐,凯茜,这是送给你和这两只宝贝猫咪的。”
凯瑟琳打开一看,是一枚仿泰勒那枚漫游者样式的珍珠胸针和一对样式活泼的领结——一个金色,一个白色,看上去和Luke与Leia非常相配。凯瑟琳很喜欢这份礼物,于是立刻就拿起金色的领结,把它仔细戴在Luke的脖子上,虽然这只猫蜷在躺椅上呼呼大睡,根本没被这个动静弄醒。
凯瑟琳左右四顾,却没发现另一只猫去了哪里。
“Leia呢,柯妮,你看见她了吗,是不是又跑楼上去玩了?我没关门,得上去看看——它可不能再把我的发夹咬烂了。”凯瑟琳想起比Luke活泼一点的Leia,在上次因为搬到新地方后有点紧张的壮举,于是赶紧跑上楼。
一阵微风从打开的窗户外吹进来,只有莱昂纳多打了个寒噤——杰奎琳和柯妮都穿着外套,她们在笑着议论另一只猫是不是真的躲在楼上,完全没什么感觉。而莱昂纳多之前上楼拿东西的时候顺手把外套扔一边了,所以才觉得寒冷。
莱昂纳多下意识地想伸手进兜摸一下那个小盒子,但这才想起,它在他的外套里。
冷汗噌得一下冒了出来,他连滚带爬地冲到楼梯前往上跑,想赶在凯瑟琳之前把外套拿走,这一刻,他思考过的所有安排,这时候都烟消云散了——
“你的老板刚才在发疯吗?”望着莱昂纳多在楼梯口转瞬消失的背影,杰奎琳收回眼神后疑惑地问。
柯妮也懵懂地回答她:“遇上你的老板后,他每天都不太正常,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她兴致勃勃地继续和杰奎琳聊了起来:“你说,莱昂今晚能成吗?我愿意花一百美元赌他能。”
………………
莱昂纳多觉得自己今天倒霉透了。
他刚冲进卧室,就看到凯瑟琳站在床头柜旁边,抱着他的外套,似乎是想往衣帽架上放——在他的眼睛里,这一刻,世界简直紧张得通通变成了慢镜头动作。
他做了一件蠢事:他直接扑了上去,想从凯瑟琳手里把外套抢回来。由于凯瑟琳背对着他,因此被他狠狠吓了一大跳后,就失去了重心平衡,弄得他们两个一齐栽倒在床上。更不幸的是,由于他的剧烈动作,宝格丽的戒指盒从外套里滚了出来,声音清脆地砸在没有铺地毯的木板上,就落在凯瑟琳的脚边。
惊魂未定的凯瑟琳把趴在她身上的莱昂纳多推开后,她坐起来看到这个盒子,下意识地想把它捡起来,然后立刻被她身边的莱昂纳多又抢了回去。一分钟内被莫名其妙抢了两次的凯瑟琳,已经有点要发脾气的征兆了——而紧张到要爆炸的莱昂纳多进一步干了件更蠢的事,他有点绝望地大声先发制人问道:“你碰我的外套干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凯瑟琳愣了一下,她的表情难得有点委屈,这让莱昂立刻后悔起他刚才的音量,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立刻烟消云散,只能哑口无言地看着凯瑟琳烦躁地对他解释说,“你总是习惯把装了猫零食的外套往床上随便一甩就跑了,Leia闻到味道又特别喜欢在上面打滚,弄得你一后背的猫毛,你不是抱怨过几次了吗?刚才它又想扑你的外套,所以我才拿起来想挂衣帽架上,然后你就突然冲过来把我撞倒了——但重点是,你口袋里怎么会有宝格丽的戒指盒?你上周在洛杉矶接到代言了吗?”
莱昂纳多一顿。
他揉了一下脸,叹着气怜爱地看了凯瑟琳几秒,然后有点无助地闷声说:“那你用你聪明的脑袋猜一下,凯茜,我买下它会在今天用来做什么?”
“你买的?”凯瑟琳愣了片刻后就呆在了原地。莱昂纳多发誓,他这辈子第一次看到凯瑟琳露出这么傻里傻气的表情。
凯瑟琳语气有点虚弱,仿佛即将魂归天际般地轻声问道:“这真的不是你的恶作剧?那要是,要是……我没翻到,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我原本想放在晚上的蛋糕里,但是……你有洁癖,我觉得还是别这样,所以,所以我还没想好,但晚上总是会给你的。”莱昂纳多结结巴巴,几乎绞尽脑汁地说。
凯瑟琳看上去也很慌乱,她扯开话题说:“这是你看了爱德华和德鲁在《人人都说我爱你》里求婚那段吧,你就不怕我也把戒指吞下去了吗?”
“你那么聪明,不会吞下去的……好吧,去年底我去支持埃迪的时候看了这部电影,当时还觉得这是好莱坞陈词滥调的伍迪·艾伦式人工糖精,但是埃迪对我说,在拍摄的时候,他看着那枚海瑞温斯顿的戒指,是真的很想向德鲁——呸呸呸,他们俩后来分开了,这不吉利,不提他们了。我是说,现在你知道了,就不能给我一个准话吗,凯茜,我本来打算今天晚上求婚……所以艾莫琳才会来,我本来想请乔治和佩吉也来——佩吉是我的继母,但我想你和他们不熟,所以还是艾莫琳和海伦娜来了。我还告诉了安妮,以及你的姑妈和表妹,总之……”
莱昂纳多说不下去了,他崩溃地一屁股坐在她的身边,很想就这么无望地瘫在这里,因为他似乎还是搞砸了。
他紧紧抱住凯瑟琳的腰,可怜巴巴地说:“你现在在犹豫该怎么拒绝我,是吗?”
“你已经说了我在犹豫的原因——莱昂,去年底,你还口口声声说自己对婚姻一点兴趣都没有,今年年初你还为这个和我吵架,但现在你突然又……”凯瑟琳的表情看上去也有点崩溃,她小心翼翼地扯了一下被莱昂纳多压住的裙子,无果后又只好继续低头对瘫在她身边的莱昂纳多说,“你太善变了,我现在实在弄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更何况,我今天才满19岁。你让我觉得非常不安——现在你就想结婚,那难道明年就要生孩子吗?我不可能答应你的。”
凯瑟琳绿莹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她缩在床头,两条手臂防御性地缠在身前,肢体动作显得相当纠结和紧张,看上去比Leia更像一只充满警觉,即将逃跑的猫——如果不是她被莱昂纳多无意间挡住了去路(当然,莱昂纳多觉得自己可能也不是无意,但这时候他要是把凯瑟琳放跑就彻底完了),她大概真的很想逃掉。
莱昂纳多转头瞪着Leia这个小东西,这个漂亮的罪魁祸首(Leia还在状若无辜地喵喵叫,在凯瑟琳的脚踝上蹭来蹭去,于是凯瑟琳百忙之中还挤出一个笑容抚摸它——他真的完了,凯瑟琳现在对猫都比对他温柔),他破罐子破摔,撒娇一样继续抱着凯瑟琳,拉长声音说:“想法是会变的啊——而且我们怎么可能那么快就生孩子,我不想要孩子,我知道你现在也是,更何况我们都有自己的事业,我只是想给彼此一个承诺。”
凯瑟琳为事业这个词缓和了一点脸色,但她还是忍不住讽刺道:“是啊,你自己都还没长大呢。你的想法千变万化,谁知道你会不会又突然不想结?”
看到凯瑟琳又在努力挣脱他,想把裙子从他的大腿下拽出来然后跑掉,他有点崩溃,但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他该说什么才能挽留她了:“不,凯茜,我为这个已经想了一个多月了。早在去突尼斯前我送卢卡斯到机场那天,我就在宝格丽买了这枚戒指。我已经想好了。”
凯瑟琳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宝贝,你不会说你像格温妮丝一样恐婚吧,这世界上还有你害怕的事吗?”看到他卖的关子有效,莱昂纳多又忍不住又嘴贱了一下。
果然,凯瑟琳翻了个白眼:“拿这个来激将我是没用的,莱昂,我不是为了结婚要死要活的人,但不代表我会随随便便就开始一段婚姻。”
“你觉得我们很随便吗?我对你随便吗?”莱昂纳多诚恳地问道,他湛蓝如天空的眼睛温柔得几乎要滴出水来,连凯瑟琳都在对视了几秒后忍不住侧过头,回避了他饱含情感的眼神——这也太让人恍惚了,简直像一种魔法。
“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我就是觉得你还没有成熟到组建一个家庭……”过了一会儿,凯瑟琳小声说,“你上上个月还在潜水的时候差点死掉,昨天还傻到在烟雾报警器下面抽烟,报警声把艾玛吓得冲到我房间以为有人入室抢劫……我承认,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我们也爱着彼此,但我们真的到达了这个阶段吗?你敢说你半年前有一丝一毫结婚的想法吗?我只觉得你是心血来潮又发疯了。”
“你说得对,我那时候没有,”莱昂干脆利落地承认,他揽过凯瑟琳抚着她的后颈,和她那双涌动着复杂情绪的绿眸坦然对视,“我可以说实话,那时候我一丝一毫想结婚的兴趣都没有,我把婚姻视作一种扼杀自由的镣铐,但即使是那时候,如果你想,我也愿意去尝试。但现在,连我的想法也改变了。凯瑟琳,如果没有遇见你,我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会乐于享受我被无数人偏爱所能得到的一切事务,因为在此之前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纵容我,直到遇见了你——是你让我发现,即使是整个世界的纵容,也不如此刻你在我的面前皱一下眉头。我从小见识乔治和艾莫琳草率地结合,在我一岁的时候就分开,虽然我知道他们都无比爱我,但融合在一起的爱和一半一半的相加总是不一样的,他们让我从未曾真切明白什么是稳定的家庭,什么是天长地久,我也从不认为我会期待它。在我十八岁后,只要在路上稍稍停留就会有女孩来搭讪,然后我清楚地知道她们对我除了这张脸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看着乔治和艾莫琳的人生,我以为家庭这个词这辈子都与我无缘,因为我只想要纯粹简单的爱情相处,不想在它里面掺和任何杂质——但现在我终于意识到,那不是杂质,世界上有太多人认可它原来也是有其原因的。也许你觉得我的决定很疯,但我想象不出来我的未来几十年如果没有你会怎么样,光想一想,我才真的要发疯。凯瑟琳,你完全改变了我,而我也爱上了你给我带来的一切全新而美好的改变。”
他继续扣着凯瑟琳的肩膀,轻轻梳理着她因为之前摔在床上而变得乱蓬蓬的金发,然后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我还记得去年有一天夜晚我们又被吊在几十米高的船头,那时候已经是秋天,卡梅隆一直不放我们下来,我们又冷又累,你靠着我的肩不说话,绿眼睛在黑夜下一闪一闪,像一双漂亮的萤火虫。我和你开玩笑,说要是我掉下来摔死了,你就把达斯维达的头盔放进我的棺材之后,你搂住我的手臂轻轻给了我一拳,然后望着我的眼睛笑了出来。从那一刻起,我就想一辈子陪在你身边,组成一个美好的家庭,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爱你,抱着你,和你分享彼此经历的一切喜悦和忧愁。”
莱昂纳多从床上跳了起来,终于不再紧紧压住凯瑟琳的裙子。他握住凯瑟琳的左手,打开那个戒盒,让凯瑟琳看到里面那只被玫瑰花瓣形状的一圈碎钻围绕着的红宝石戒指,几次深呼吸后,最终还是压抑不住声音颤抖地问道:“凯茜,嫁给我好吗?我们会是世界上最快乐,最理解彼此的一对伴侣。”
凯瑟琳的嘴唇轻颤,仿佛舌头发麻了一样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菲丽斯的台词。她想起那一天她坐在牌桌前,紧紧盯着莉莉的眼睛,莉莉深褐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满面笑靥的她,她捏着纸牌,畅快地肆意大笑着说,我只想要现在。
我想要你,想要所有的一切,但只要一个完美的瞬间就够了,我不想要永远,我只要现在,我要每一个现在,我要很多个现在,一直到——我白发苍苍。
也许我可以做到,我总是能做到很多事情,凯瑟琳想。
那我为什么要担心?我们这么爱着彼此,安抚过多少次对方的绝望,就像莉莉和菲丽斯一样,会有一个彼此支撑,彼此相爱,彼此治愈的家。
那一刻,她突兀地感觉到一种含着复杂情绪的眼泪,从眼眶中轻巧落下。
莱昂纳多看到凯瑟琳唇角被点燃的朦胧笑意,和泪水一同流淌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这一刻,她眼眶通红,笑容甜蜜,就像好莱坞爱情电影里任何一个因为被求婚而喜极而泣的美丽女孩,让他也无声地明白了她缓和下来的态度,令他仿佛情不自禁地进入了一个轻飘飘的仙境,不知今时今日,不知身在何处,但他此刻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过了一会儿,凯瑟琳终于从迷离的情绪中反应过来,背对着他重重地坐到床上说:“我可以告诉艾莫琳我答应了,但我还要想想再答应你,而且婚期也要我来定好吗?怎么什么都是你来,在一起的时候是你提的,现在订婚又是你——在我真正想办婚礼前,你一句话都不许催!”
显然,在被莱昂纳多的甜言蜜语哄完回过味儿来后,她还是有点不高兴,但同时又充满了喜悦和感慨,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莱昂纳多极力压抑自己翘起的嘴角,心情愉悦到恨不得在原地蹦跳,他抱着她,从额头浅浅吻至嘴角,柔声说:“好,哪怕你想十几年后办婚礼我都同意,一切都听你的,好吗?”
“那在艾莫琳来之前,”凯瑟琳不想再去想这个,她把他推到枕头上,笑着揉乱了他的金发,她的手顺着衬衫纽扣一颗颗往下抚摸,“我们现在应该做点别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