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铃来这个世界的当天,时虞也才进府,契纸还没有放进柜子里。后来,闻铃特意找来时虞的契纸,上面没有时虞的字迹手印,只有一个官府的印章。闻铃沉默良久,才默默放好,也因此和别的契纸不在一处。
时虞听罢,就没了兴致,往桌案上一趴,把玩着案上的物件,用来打发时间。突然,他眼睛一亮,从一团放乱的纸中间捡出一把镶了宝石的匕首出来,甚至还拔出鞘看了看。
闻铃倒是见过这把匕首,原本是搁在书房里,她顺手拿过来裁纸的,一直没放在心上。直到此时拿在时虞手里,闻铃才想到一个画面。
那应该是书里的场景。时虞被人推倒在床榻上,废了的双腿无力垂下,在已经逃脱不了的绝境中,他毅然决然将偷藏的匕首刺了出去,同时,匕首上的宝石割破了他的手,鲜血涌出。一群人闻声而入,都围在被他行刺的人身边嘘寒问暖,只有时虞仍然紧握着匕首,戒备地望着前方,似乎生怕人来抢一般。
时虞把玩了两下匕首,又极为不舍地放回原处,抿了下唇:“闻姑娘,此物……”
他没说完,闻铃便回过神来,打断时虞接下来的话:“给你了。”或许是因为刚才的画面,也或许只是时虞难得开这个口,但至少在闻铃能想到的人中,没有谁比时虞更适合这把匕首。
时虞眼睛一亮,极高兴地将匕首揣在怀里:“多谢!”
闻铃并没有想到,就因为她送给时虞的这把匕首,很快又惹出了事端。
品月进来的时候,已经气到浑身发抖:“姑娘,时公子再不调教是不行了,他前几日恃宠向姑娘讨了一把匕首,今日便用匕首制出弓箭来了。”
“哦?”闻铃一听就来了兴致,这几日盯着田庄的事儿,正烦得很,倒是难得有个趣事,“去叫时公子过来,记得让他带上他的弓箭。”
弓箭很粗糙,简陋到几乎没什么花样儿,配套的箭矢也只有两支,但都有打磨过。时虞没拿到什么好的材料,又是头一回制作,尽管很用心,但跟那些真正制箭的人实在没法儿比。
时虞面露不满,还想从闻铃手里夺过来:“闻姑娘,君女不夺人所好,而且这是我自己弄来的。”
“你居然敢说……”品月早看时虞不满,自从这人进府,她在姑娘面前,就次次被时虞压了一头,只是先前有闻铃护着不能下手,难免憋了一肚子的气。这会儿见闻铃难得有处罚时虞的意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连捆人的粗麻绳都早早准备好了。
谁想她刚拿出麻绳,就听见闻铃斥道:“品月,退下!”
品月没法子,张张口似乎想辩驳一二,又不得已地闭上了,只得垂头丧气地离开。临走时,她还专门往时虞的方向瞅了一眼,只见那个人已经蹿到闻铃面前,伸手便要将弓箭夺下。
闻铃躲开时虞伸出的双手,走到窗前,对准树下的石桌,将弓弦拉满。
时虞郁闷极了,他一共就打磨出来两支箭,一会儿就算闻铃肯还给他,多半也要少一支。若是没射中还好,大不了他再捡回来,就怕正好射偏了,卡在树干上,那就真是白搭一支箭:“闻姑娘,还给我,你又没学过。”
可惜,他到底没能拦住闻铃。
品月正站在屋外,在她惊恐的目光中,箭矢离弦飞出,石桌上的杯盏应声而碎。里面的茶水四溅开来,形成了极为夺目的水花。
屋内,弓弦仍在颤抖。
闻铃又掂量了几下弓箭,扬手抛回时虞怀中,抬眸大笑:“时公子,谁告诉你,我没学过的?”不过,她没说的是,像时虞这样自制的弓箭她确实不曾用过。如果她碰过,她一定会赌一把,擦过品月的鬓边,射向更远的方向。
时虞方才不悦一扫而空,仅仅剩下些许不服气:“你射的是死物,我以前都是在郊外追着猎物跑的。”
不得不说,随着时虞的话,闻铃有些心动,她也在这一方天地里闷了许久,是该出去透透气才对。
闻铃轻笑一声,应下时虞的挑战:“那就后日吧,你我去郊外,一较高下。”
可惜,闻铃定下这个约的时候,全然不知尚书府里没有现成的弓箭,而时虞自制的那把定然又不能在郊外使用,在外面想要买一把弓箭至少也要一百五十两纹银。
店内,时虞极为不舍地移开目光,没再提任何较量的事儿:“闻姑娘,我们回去吧。”
闻铃最终在时虞留恋的目光中,付出十两银子租下两把弓箭,并添上三两银钱,买了三十支箭矢。她决定和时虞在之前的约定上,再补一条,每个人十五支箭,射完就回,绝不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