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离郊外越来越近,闻铃勒住马匹,望向树枝上惊起的一众飞鸟。
“闻姑娘,”时虞纵马行到闻铃身边,眉毛一挑,跟在府里时相比,语气要轻快许多,“害怕了?是因为马匹,还是野兽?”
闻铃确实是头一遭出来打猎,却也不弄虚作假,而是坦然承认了:“是不经常骑马。”她往常多是在马场里骑的,偶尔骑出来,也和打猎并不相干。
入了郊外山林,鸟鸣声越发多了起来。期间有只野鹿从树干后面一晃而过,还没跑远,就被时虞一箭射死在地上。
时虞纵马赶到野鹿的尸体旁,又一转马头,回身去看闻铃,把下巴一抬,得意极了。
“确实厉害,”闻铃也赶马过来,丝毫没有失了先手的沮丧,她方才看时虞射猎,心中已知晓了大致的流程,“只是这么大个儿的,我们可带不回去,倒不如留在这里。”
时虞正自开怀,全不在意地一点头:“反正也不是为了猎物来的,有机会,我猎个更大的给你瞧。”
越往林子深处去,里面的野兽越多。
这次,时虞刚搭上弓箭,就有一只箭矢从旁边飞出,抢先一步,夺了那只野狐的性命。时虞将弓箭放了下来,去看身旁的人。
闻铃从箭囊里抽出一支新的羽箭:“这个倒是能带回去。”她这样说着,却也没有下马去捡那只野狐。
时虞轻“哼”一声,脸上的笑意却不减,数了数箭矢,已用去大半。尽管中间有过一只猎物中两箭的时候,但无论是闻铃,还是他自己,都没有射出过空箭,比原本预想的好了太多。
虽然,一只猎物都没有放上马匹。
时虞不是头一遭来这个树林,到了午时,他顺着记忆中的路线登上了一个小山坡,翻身下马,取出放在马背上的干粮,回头一看,就发现闻铃已经躺到了地上。
骏马在闻铃身边甩了甩尾巴,又打上一个响鼻,还是没将人给叫起来。
闻铃抬手摸摸马头,又侧头转向时虞:“时公子,烦你将干粮扔过来。”话音刚落,一袋面饼就丢到了她身边。
闻铃摸到面饼,才勉强用手肘撑着身子往后面大树上一靠,半躺着咬了一口,就看到时虞已经迈上山坡的顶端,迎着呼啸的山风搭上弓箭:“时公子,那边有什么?”
时虞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放下弓箭,手掌握成拳头又重新松开:“虎豹熊掌,都是有意思的猎物。”他说着,重新走回来,坐到闻铃身边。
一个饼掰成两半,被闻铃顺手递了过来。
闻铃没有将视线从山坡的顶端收回来,而是轻笑了声:“这种猎物,官方会派人来剿杀。除非,山的另一端,是达官贵人的围猎场,好比,”她轻顿了下,将后面两个字咬重,“皇家。”
时虞猛地站起,半个面饼落到地上。
闻铃又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递过去,好似什么也不曾发生:“那么多珍奇凶猛的野兽,时公子想去也是理所当然。”
时虞没接,他转向闻铃,坦率地承认了心中的念头:“我想,但我至少此时不会去。”毕竟,时虞实在没有机会再见到皇帝,他这张脸早就在御前露过面,就算没露过,想重新混到御前也需要路子,银钱和行刺的兵器,而时虞一无所有。
何况,时虞若是逃跑,必须立刻离开京城,否则,不出三日就会被缉拿归案。
闻铃把面饼硬塞到时虞手里,特意转开了话题。她就说不能放时虞出去,指不定人死了她才会得到信儿:“时公子,我带你出来是比试的,你光说这片林子里没有的,是想输得不那么难堪?”
“不可能。”时虞下意识反驳了句,随即拿起弓箭,“我可领先你两只野兽呢。”
他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被闻铃三言两语给绕了出来,面上的表情呆滞一下,又不知从哪儿再谈方才的话题,气鼓鼓地把脸瞥向一边,几口吃完了面饼,嘟囔道:“真狡猾。”
难得的寂静中,突然,一只山雀飞到山坡上,小心翼翼地睁着芝麻大点儿眼睛,叼了一口时虞落在地上的那半个面饼,见没人理会它,又叼了一口,胆子逐渐越来越大,后来竟是直接给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