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宿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铁锹。她看了看地上土壤翻动的痕迹,找准方位,铁锹入土。
“喂,话说我总觉得进入副本后的记忆也有一段空白,怎么我老是失忆呢。”
她说的是在希望中学的那件事。那怪物是怎么死在严握瑜房间里的,她怎么也没想明白。要说是何遇……怎么偏偏他死状跟其他人不一样。
铁锹落土干脆,入土却轻柔。仿佛是怕惊扰了那土中芳魂。
“……或许不是你失忆。”
“你什么时候离开?”
“我不知道,随时有可能。”
脑海里的声音转低,轻得快要听不到。然而因为他绑定的是她这个人,所以无论是再微小的动静,她也清清楚楚。
“算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你现在就走吧——省得让我也心烦意乱的,影响我做任务。”
她将铁锹干脆一丢,皱了眉,说话也恶声恶气的,“我一猜就是你有事情要去处理,偏偏又在这优柔寡断顾前顾后的,怎么,我还真指望你照顾?”
——喂,跟了我这么久还瞻前顾后的,怎么,我还真需要你照顾我啊?
系统瞬间僵住了,心神一荡,彻底失了语。虽然久久没有回应,但他起伏的情绪却差点没把裴宿的脑子给掀了个颠倒。
她苦闷地揉了揉脑袋,瓮声瓮气,“喂,听到没有,快走!”
他终于叹了一口气,转而也如变了一个人,故意轻佻地啧了一声。
“这么长时间的感情说丢就丢,我还真是肉包子砸狗……喂,我真走了,虽然很遗憾不能一直当你的系统,但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啊,准备作死的时候就想一下我呗——我好歹带了你这么久是不是?可别辜负了我一片苦心!!……好好活着,我认真的。”
至少这次……等他离开后,别再意气用事了。
脑中一恍,心中也如缺失了一块。
链接断开了。
【叮。宿主您好,因不可抗力,从今往后将由我辅佐您继续前行。】
冰冷的机械音响起,那无处寻觅却又如影随形的熟悉和温暖却烟消云散。
裴宿狠狠一咬牙,胡乱抹了抹脸,声音颤抖,“气死了,都是骗子!”
埋葬莉尔的地方空空如也,尸骨荡然无存。
“裴宿……等你回来。”
那家伙临走时的声音微弱如将熄之烛,却刚好在链接彻底断开之时让她听到了最后一个字。这已经是最大的线索,却又偏偏让她还是如一只无头苍蝇一般,根本抓不住头绪。她的前路,究竟在何处?
她将铁锹狠狠一踢,脚尖生疼,却丝毫不顾,冷着脸走了回去。
从阳光医院那个副本起,系统就显得心事重重了,先前性情大变要说当好她的助手,却总让她有一种诀别的预感。而今忽然又借死神的手给了她那么一份“馈赠”,只怕不是馈赠,而是留给她的护身符。
毕竟,这么破烂的机制,这么敷衍的商城……怎么会忽然让她有那么大的提升?
亏她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主角,原来都是在早已写定的剧本上如傀儡一般前行,失却了所有的血肉,却还是要在舞台上咿咿呀呀地唱。
她仿佛是困在无底深渊,毫无目的地前行。而今,就连唯一一个知晓真相却语焉不详的人也离开了。
气死了……
……到底什么时候,她才能知道真相呢?
而在未知的另一边——
他在退出神经星元后,却并未立刻走开,眸光落在了那小小的、通体漆黑的球体上,那里有一个沙粒般的光点,微弱,却足够明亮。
看到眼睛都因长久凝视要落泪之时,他才转过了头,迈步离开。
长廊上人影冷清,却有一个面色苍白,神情疲倦的年轻人甩着自己的制服外套,走路却如做贼一般,偷偷摸摸朝着训练室的方向去。看到他,年轻人神情大震,眉毛高高扬起,嘴大大张开,“啊啊啊风哥你……诶诶诶唔唔!”
绑着绷带的肩膀直接被对方毫不留情一拍痛得他眉毛都在跳舞,偏偏又不敢大声说话只能挤眉弄眼,却还是躲不过被对方揪着领子往外扔的命。
“别作,安分养伤。”
闻鸣只能苦哈哈认命,一双星星眼却黏在风帷的身上,一脸迷弟崇拜,不死心地想扒拉他又被他一脸温和地拿手挡开,“啊啊啊风哥你终于回来了!你的秘密任务终于结束了吗!诶诶我跟你说那边又不安分起来了听说最近严老头儿愁得头发都揪掉了几根肯定和我们一样也是盼星星盼月亮等你回来……唉要是裴队也在就好了大家伙都……唔握甚么也没佛。”
他像咬到舌头般吞了声捂了嘴,一脸忐忑地看过去,却发现对方仿佛没听到一般一脸平静。
“严老在哪?”
闻鸣还是死死捂着嘴,生怕自己又说错了话,他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星郡骚动偏又赶上那东西也不安分,总部忙得也是团团转,看星图侦测动向既要顾人又要顾非人,联盟那么多人几乎全出动了。
闻鸣自己就是受了伤从前线退下来的。虽然现在情况还不是太紧急,但那东西现在的状态却仍是个未知数。怪不得风队也被叫回来了。
风帷了然,“好。”
脚步声起,转角遇到另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裴宿看了对方一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