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贵人在自己村的地界上见了红,市里的领导要是追责下来,可要了命了!
他忙将烟头吐到地上,拿鞋底给踩灭,跟着进了屋。
“要不,我还是去隔壁村里请医生来看看吧。”
此刻外面天黑得跟墨一样,路上又没有灯。要是弄出个事故来,就真的是罪过了。
沈星川向博纳使了个眼色,博纳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住,制止道:“您别。晚上山路不好走。”
村长以为他是担心自己请了个赤脚医生来,连忙摆手道:“那是燕城大医院回来探亲的医生,不是赤脚大夫。”
沈星川摇了摇头:“小伤而已,处理过就好了。天黑,您别跑一趟了。”
苏丝弦到隔壁屋子里换了身干净衣服,一进来见他们还没将处理伤口的事项提上日程,眉头不自觉皱起来。
她知道沈星川那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性子,从房间的角落提了医药箱出来,嘭的往地上一放。从里头翻出了把剪刀,目光专注,胸有成竹:“我来吧。”
几位男士识趣地出了门,在外守着。
村长满眼都是不放心,将烟分了一圈,方才忐忑的问道:“苏小姐,学过医?”
那一圈人默不作声。
半晌,导演撤出一个尴尬的笑脸:“戏里演过。”
剪刀小心翼翼地转了一圈,沈星川身上那件巴黎裁缝精工细作了大半个月的裤子,变成了半截破烂。
沈星川抓住了那只握刀的手,传导而来的刺骨冰凉让她眉头紧紧皱起:“你先去洗澡,我自己来。”
“别动!”苏丝弦被挡了光,不客气的皱眉看了她一眼。
沈星川悻悻地将身子挪回了原来的位置,求助的眼神落在一旁起到观摩作用的安妮和王大花脸上。
“水正在烧!”王大花指了指在往水桶里嗡嗡做工的热得快。
安妮连忙寻了个助手工作,兢兢业业的为苏大医生递上干净的酒精棉。
满朝文武低眉垂手躲避开来,紧闭嘴巴不敢妄言。
谁敢当着你老婆的面扒你裤子啊!她们还想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好吗?
苏丝弦小心地从伤口处将一粒粒细碎沙砾取出来,另一只手配合默契的用酒精棉擦拭着周遭泥水与血液混为一体的污浊。
“大花,你那还有碘伏吗?”苏丝弦翻了翻医药箱,这才想起今早大家受伤的时候,便已然将碘伏用得一干二净。
角落那堆杂物就跟百宝箱似的被翻了又翻。然而这次,王大花只提溜出了瓶医用酒精递给了苏丝弦。
“只剩下瓶酒精了,我去找村长问问。”
她走到门口跟村长征集药品,村长那刚摘下的帽子又带了回去。
“酒精得多疼啊!不行!不行!我骑车去隔壁村找那个医生问问,很快的啊。”
眼看村长提着手电筒就要上路,博纳紧紧遵守刚才沈星川的意思将人拦下。二人推拉的声音愈发响亮,几个剧组人员也开口相帮,气氛一时格外热烈。
苏丝弦看着双膝盖上磨到血肉模糊的伤痕,手中的酒精是如何也倒不下去。这玩意儿的杀伤力,她拍戏的时候领教过。眼下这般大的伤痕,浇下去,怕是……。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搭在了她冻到有些泛红的手部皮肤之上,一道暖意悄悄蔓延开来。
“你!”苏丝弦的双眸在沈星川握着她的手将瓶口朝着伤口倾斜了下去时,震颤不已。
咕咚咕咚的医用酒精持续不断冲洗着伤口,肌肉反射性的紧缩来抵抗这突如其来的风暴。
沈星川深皱着眉,面容肃穆的像个苦行僧。经受一切厄难,却紧闭双唇不肯吐露一丝痛意。
而苏丝弦却仿佛在这一刻与她有了通感,那些难以言说的东西经由她们交叠在一处的肌肤,尽数传递到了她的身上。
“疼……疼吗?”她将眉头皱的跟小山似的,眼中流淌着的一汪湖水在睫毛的扇动间若影若现。
“没……。”沈星川像是想起了先前苏丝弦对这两个字的应激反应,连忙将唇闭上。
那被大事暂且压制的未消余怒在此刻翻涌上苏丝弦的脸。
不知为何,看着苏丝弦那一副气鼓囊囊的神情,沈星川觉得如同严冬冰面般经年不变的生活,在此刻竟然消解流动了起来。
伸出的食指指尖轻轻点在眉宇两簇小山峰的空隙之上,轻言安抚道:“不疼。”
像是被施了定身法,苏丝弦空白一片的脑子被对面这人的脸填满了。
恍惚了好一阵,她方才顶着嫌弃的表情向后躲开。将酒精搁在桌上,回身没好气地白了某人一眼,压低声音故作恶狠狠的说道:“疼死你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