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宋之珩的心里依旧空荡,好像被凭空剜开一块。一切都该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吗?他不知该往哪走,像摇摆的气球被风推着漫无目的地前行。
大风又起刮得晃神,他几乎栽倒,站稳的那刻目光里忽撞进一剪雪白的熟悉身影,不息的大风将那人的裤管都吹得哗啦啦直响。
他站在离宋之珩不远的地方,面朝长生树,虔诚地鞠下身来。
他弯折的腰肢看得宋之珩想哭,恍然间他感到身体内似乎有什么正在复苏,抽丝剥茧地要绑住他和眼前的人。
宋之珩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陌生的画面,那晚程澈躺在自己身侧,想了很久才说出口的回答。
——程澈,你信不信神佛。
——偶尔会。
偶尔会,偶尔会。
如今他也愿意弯下腰来虔诚祈祷,或许只是为了祈求一个人的生路。
“程澈。”
宋之珩喊他的名字,他的整个人陡然一僵,耳旁的风并未停止呼啸,而他却静在原地宛若定格的影片结尾。
他在这阵永不停歇的风里直起身,回头与宋之珩对望。他额前长过眼睛的发丝被风乱糟糟地掀起,像是要最大程度地贴近太阳。
程澈红着眼眶没说话,他大概是哭了,只有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嘴角往下拉,眼神无比直白。
宋之珩口中突然泛起一阵咽不下的苦。
他不忍地撇过头去看一旁的风景,艰难地咽下心中所有的疑问,然后装模作样地在身上找寻什么。
其实这件事还蛮考验演技的,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直面程澈的目光,还要演戏演全套装模作样地掏上一番。
他的手指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那本封皮带着凉意的日记本,它此时却仿佛化身烧红的炭块,宋之珩太怕它,以至于在自己认出它的那个瞬间,手就不受控制地从口袋中立刻抽离了。
然后还要强装镇静地向他露出一个笑容。
欲盖弥彰。
可程澈只是愣了一会儿,走到宋之珩的身边,面对着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宋之珩以为时间都定格,他却突然轻轻拢住了自己攥着衣角的手。
他用一个全然的温柔语气,很轻声地说:“我在长生树下听到你的心愿了,那你可不可以醒过来。”
-
机器在响,在空荡的病房里回荡,像雨滴的频率。
梦境散去,意识模糊回笼,眼前泪水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想动动手指却被夹住,甚至连轻轻的塑料壳都抬不起,鼻腔的软管让呼吸也有些受阻,皮肤崩得好痛。
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凭着本能感知到自己是在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