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问简走到门口时,门外恰巧停下来一列车队。
正中的一驾马车停在正门口,门帘一挑,一人走了出来。
面如冠玉,修长斯文,一身宝蓝水纹缎袍,衬出冷冷清贵之气,正是闻怀玉。
“表哥。”江问简拎着袍子跨出门去,一边走,一边喊他,“昨日才收到叔父的回信,说你要过来,今日就来了,好快。”
闻怀玉看见他,面上就带了笑:“棠儿。”
他下了马车,快步走到江问简跟前:“快让我好好看看你……长个子了,不过怎么瘦了这么多?”
闻怀玉的目光将江问简上上下下扫视一遍,笑意微微收敛:“在津州吃了许多苦罢?”
江问简给舅家的信只写了叔父如何骗他,如何谋取他的铺子、嫁妆,还把他身边得用的下人卖了,并没有写在津州生活的细节。毕竟,这些事并不光彩,嘴上说说还行,写在纸上怕成了以后的把柄。
不过,即便他不写,舅家的亲人们看了这样的信,也会自行联想——没有家产、铺子、下人,一个娇生惯养的贵公子的生活能好过到哪里去?
闻怀玉这会儿望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挖了十八年野菜的可怜小白菜,爱怜得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
江问简触及他的眼神,心里都忍不住抖了抖。
原先没开窍时,没觉得表哥看自己的眼神有什么特别,可现在开了情窍,一触及他的目光,便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怪不得听松总要把他俩凑一块儿,原来不是空穴来风。
“先不说这个。”江问简避开了他的目光,笑着拉着他进门,“咱们先去给祖母请安。”
闻怀玉点了点头:“好。我这儿还带了不少礼物。”
他吩咐下人将给江老夫人的礼物抬下车,江问简一看,居然是一整套黄金嵌红珊瑚头面,搁在乌金木盒子里,沉甸甸的,一个小厮抱着都有些吃力。
江问简一愣,一边吩咐听松安排表公子的车驾进府,一边同闻怀玉小声说:“表哥,你给祖母送这样艳的头面做什么?”
老夫人这个年纪,早已经不适合戴繁复沉重的首饰了,更何况这首饰还这么艳。
闻怀玉同他进门,在他耳边低声道:“就是要她看着喜欢,但又用不了。她这样和稀泥,我不得为你好好出气么。”
江问简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闻怀玉笑了笑:“怎么样?还是我贴心罢。”
江问简被他逗笑了:“你啊,还是这样,睚眦必报。”
闻怀玉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说不过你。”江问简摇摇头。
“你怎么可能说不过我,你的思辨可比我强多了。”闻怀玉同他并肩往前走,“是你自己也这么觉得,所以不想反驳我。”